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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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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人老了,一切自然就看通透了,無喜亦無悲。 何如初和鐘越進來敬酒。鐘越倒了酒,她端到父母跟前,喊了一聲:「爸爸,媽媽!」眼圈突然有點兒紅了,父母像今天這樣坐在一起的畫面,已經有十來年沒看到了。突然有種什麼都回來了的感覺,父母還和小時候一樣哄著她吃飯,陪著她嬉笑吵鬧,帶她去坐旋轉木馬…… 也許人生便是在不斷重複一些事情,像用圓規畫出的一個圓,兜兜轉轉,拐來彎去,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儘管心境大不一樣了。 何爸爸、何媽媽忙接在手裡,都喝了。何媽媽摸了摸她的頭髮,看著女兒,感慨地想,一眨眼,女兒都嫁人了!心裡一酸,轉過頭去偷偷拭淚。何爸爸自小疼她,心裡更加捨不得,身為男人,又無法用感性的語言表達出來,只能悶頭喝酒。一會兒工夫,連喝了數杯白酒,熏熏然有了醉意。 鐘越和何如初又挨個敬其他師長,大家笑著祝福他們,都喝了。許魔頭連著跟鐘越幹了三大杯,伸出大拇指說:「事業愛情兩得意,這才是好樣兒的!不愧是咱們上臨一中的驕傲!」因為高興,多喝了幾杯,滿臉通紅。 敬完裡面,他們轉到外面來,這下更是熱鬧得不得了,眾人都站了起來,拉著兩人不放,死命灌酒。劉濤頭一個不放過他們,他不逼鐘越,只一個勁兒跟何如初歪纏。何如初哪是他對手,被迫喝了幾大杯白酒,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再要喝時,鐘越歎了口氣,擋了下來。劉濤忙拍手說:「好!」他就等著這一刻呢,務必要把鐘越灌倒,口裡說:「新郎要替新娘子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要喝雙份兒。」說著拿了個碗過來,倒滿。 鐘越已經喝了不少,再這樣灌下去,非醉倒不可。何如初站出來,指著劉濤的鼻子憤憤地說:「劉濤,你以後別結婚啊!不然記著今天。」劉濤得意地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只問鐘越,這酒你到底喝還是不喝?」鐘越搖搖晃晃地扶住桌子站穩了,點頭說:「能不喝嗎?」端起碗,一口氣喝幹了。 眾人轟然叫好,拼命鼓起掌來。張炎岩打趣說:「鐘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好!來來來,我可以算得上是你們的半個媒人,兄弟的這杯酒可不能不給面子啊。」舉起杯子給他倒上。鐘越因為跟他熟,沒好氣地說:「張炎岩,你也來湊趣兒,嫌我今天喝的不夠多是嗎?」張炎岩笑:「誰叫你今天是新郎官呢,要想享豔福,總得先受點兒罪。大家說是不是啊?」 眾人都點頭說快喝快喝,哪來那麼多廢話。何如初見鐘越臉色整個變了,眼睛全紅了,便替他求饒說:「他實在不能喝了,再喝就得吐了。大家都是同學,相煎何太急?」劉濤笑著說她夫唱婦隨,說:「喝喜酒不把新郎官灌醉,有什麼意思?」把何如初氣得牙癢癢,死勁兒瞪了他兩眼。 韓張看不過去了,捋起袖子站出來,拍著桌子說:「你們誰要不服氣,沖我這個伴郎來!」一夥人拍掌叫好,立刻轉移目標,端起酒杯灌起他來。何如初感激地看著他,拍著他的肩膀說:「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就不一樣,還是你跟我親啊!哪像他們,一點兒舊情都不講!」 韓張輕輕拍了拍她頭,心裡暗暗籲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微笑地說:「有什麼事,哥哥給你衝鋒陷陣!」說著拍了拍胸膛,一副勇往無前的樣兒。何如初不由得笑起來,小時候他要逞強時,就老說這句話,挺起個胸膛,目中無人的樣子,神氣得不行。 大家又是劃拳,又是吆喝,又是吵鬧,一席酒直喝到夜深人靜才散了,賓主盡歡,滿載而歸,基本上都醉得差不多。鐘越喝了酒店裡特意送上來的醒酒茶,才稍稍緩過勁兒來,出來時,寒冷的夜風一吹,倒清醒了不少。兩人踩著夜色,緩步往酒店方向走去。 大街上空無一人,偶爾有車子嘩的一聲駛過,然後重歸於寂靜。路燈從樹杈間照下來,路上像抹了一層淡黃的乳漿,薄如輕紗,將兩人的腳步拉得老長老長,交叉重疊在一起。周圍十分安靜,只聽見一輕一重的腳步聲,踏踏實實、一步一步往前走,穩定,安心,甜蜜,幸福…… 何如初跑在前頭,臉正對著他,伸開雙手,逆風倒著走。 「等我學會了編織,我給你織一件毛衣,寬寬鬆松的那種,窄窄的心字領,奶白色的,好不好?」 「嗯——」 「我跟媽媽學會了做珍珠丸子,用糯米和果料餡兒做的,回去後做給你吃好不好?」 「好——」 「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他趕上她,拉住她的手說:「明天就回去。」 兩人肩並肩,手牽手,相互靠在一起,彼此相依。她的手照舊擱在他大衣口袋裡,磨磨蹭蹭。 「明天啊,那你要記得早點兒叫我起來哦。」 「好——」 …… 他們十指緊緊相扣,攜手往前方走去…… 番外一:一見如初誤終身 九月二十五,星期四,天氣晴朗,正是上課時分。太陽斜斜地從窗簾縫裡照進來,在「菊苑」男生宿舍牆上投下一個明亮的斑點,有些刺眼。夏原慵懶地翻了個身,赤裸上身,薄薄的被角隨便搭在身上,隨性不羈。床頭的鬧鐘已經指向十點,可是他仍沒有起床的跡象。 直到手機響起,裡面傳出女子的怒吼聲:「夏原,你他媽的到底什麼意思?給我把話說清楚!」 夏原哼哼唧唧地爬起來,隨便抓了抓頭髮,長歎了一口氣,開始洗漱。等他匆匆趕到指定的咖啡店時,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對面坐的女孩子,極其年輕,臉上猶帶有稚嫩氣,打扮卻相當成熟,一頭飄逸的卷髮,甩頭時如波浪翻滾,一高一低,風吹過一般,極具風情,額頭光潔,鼻樑高挺,五官精緻,眼睛顏色偏淡,似有混血血統,身材高挑,修長的雙腿大剌剌擱在凳子上,顯示出她張揚灑脫的個性。 「昨天晚上我的生日派對三催四請你不來,說盡藉口,最後竟然跟陳曼娜她們去酒吧喝酒,酩酊大醉,電話也不接,你究竟什麼意思?」她手按在桌沿上,一臉氣憤地看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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