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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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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越的心跳立即加速,按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別再喊了,我的魂還沒丟……」大庭廣眾之下,她把手放在他胸前,雖說是情有可原,可是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到底丟不起這個臉。 何如初見他還能說笑,嚇得泛出的眼淚又收了回去,撲哧一聲笑出來,擦了擦眼角,扁扁嘴,垂頭喪氣地說:「你沒事就好。」伸出手給他,「起來吧,沿著跑道慢慢走兩圈。」 鐘越這會兒再不濟也不至於爬不起來,哪用得著她拉?可是轉念一想,卻沒有立刻起來,而是半躺在地上看著她的臉,遲疑著…… 她一個勁兒地催促:「快點兒起來!剛跑完不能坐下!對身體不好……」她拽著他胳膊拖他起來,他也就半推半就地站了起來。 大家忙跑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鐘越要不要緊。他忙說不要緊,沒什麼大礙。韓張沒好氣地罵道:「何如初!你能不能有點兒長進?幹什麼都冒冒失失的!我都懷疑你怎麼會活到這麼大?」 何如初垂著眼不說話,扭轉頭不理他。韓張敲了下她額頭,問:「撞到哪兒沒?」她走開幾步。鐘越注意到自己白色運動服胸前有幾絲淡淡的血痕,忙看她的手,發現她的右掌心擦破皮了,扭頭問有沒有傷藥。 韓張見了,連忙跑開去,挎了個急救箱回來,拿出碘酒和脫脂棉,要給她擦。鐘越立在那裡看著,不言不語。不知是誰怪裡怪氣地吹了聲口哨。她回頭瞪了那人一眼,怒氣衝衝說:「瞎起哄什麼呀你!還不夠亂的啊?有本事你也跑5000米去,我就服你!」那人吐舌縮在鐘越後面,用唇語擠眉弄眼說了句「潑婦」。 鐘越忙打圓場:「何如初,你手心擦破了,要不貼創可貼吧?」 她點頭,看著韓張撇嘴,口裡說:「我才不要擦碘酒,有味道,難聞死了!」韓張罵她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兩人鬥嘴間,鐘越早已撕開一張創可貼。一直站在人群後面的林丹雲撥開人群,從他手裡接過,給她貼上,回頭看著鐘越說:「你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只怕撞傷了也不知道。」 鐘越這才覺得胸口悶悶的,還是有些疼。 林丹雲拿過他沾了泥土的外套,回眸一笑,說:「走吧,我跟你去醫務室看看。剛跑完,慢慢走著去正好。」又開了瓶礦泉水給他。 鐘越卻拍了拍何如初的肩,說:「你跟我們一起去醫務室上點兒藥,只怕傷口會感染。」她嫌麻煩,有點兒不大願意。韓張打了下她的頭,說:「上點兒藥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快走快走。」 於是四人去了校醫室。 胖胖的女醫生淡淡地看了眼何如初的手,面無表情地說:「不用上藥,貼創可貼上就行了。」接著又按著鐘越的胸口,「疼不疼?」看鐘越點頭說有點兒,她說,「脫了衣服我瞧瞧。」命令式的語氣不容拒絕。 鐘越有些尷尬,何如初和林丹雲兩個女生連忙避了出去,坐在外面長椅上聊天。沒多久鐘越和韓張就出來了,何如初忙站起來,連聲問鐘越要不要緊?畢竟是她闖的禍,於心不安。 韓張惡狠狠地說:「你還有臉說,青了一大片!」鐘越忙說:「沒事兒,回去擦點兒活血化瘀的藥酒就沒事了。」連林丹雲也推了她一下。她愧疚地低下頭,一路上默不作聲。 韓張說:「鐘越是病號,于情於理我都要送他回去。」幾個人出了醫務室就分頭散了。 因為下午沒課,何如初就邀林丹雲去自己家裡玩。何媽媽見她帶傷回來,罵她怎麼這麼不小心,見已經貼了創可貼,便去廚房端飯菜。何爸爸正坐沙發上看新聞,聽說何如初受傷,心疼地直問疼不疼,又催著何媽媽立即給她上藥。何媽媽好氣又好笑,說:「擦破了點兒皮上什麼藥!對孩子這樣嬌慣不好,摔摔打打才經得住風雨。」 何爸爸說:「又不是男孩子,什麼摔打不摔打的!女孩子本來就嬌貴,手上萬一留疤了呢?趕緊給她消消毒。」何媽媽聽他這麼一說,倒有些擔心傷口感染,於是親自上樓給她消毒,換上輕紗布纏上。 林丹雲羡慕地說:「你看你媽對你多好,這麼點兒小傷都緊張得不得了!我媽整天忙得不見人影,有時候連飯都沒空做,我只好挨餓受凍。」 何如初只當她是說笑,「你還能挨餓受凍?衣服多得衣櫥都裝不下,房間裡到處堆滿了吃的,垃圾袋都堆成了一座山。」 林丹雲辯解說:「那是我自己買的!」 何如初歎了口氣:「哎,我想買我媽還不讓呢!她說我看中的衣服都是亂七八糟的奇裝異服,不是學生穿的,不肯給我買。」 林丹雲說:「那你自己偷偷買啊!你不是有零花錢嗎?反正平時你又不用。」 何如初枕著手臂倒在床上,「哎——買了也不讓穿啊。」林丹雲學她的樣兒,與何如初並排躺在床上,說:「我媽整天拿我跟你比,我都煩死了,我倒希望你是她的女兒。」 何如初說:「我有什麼可羡慕的?除了念書就是念書,都念傻了——」林丹雲笑起來,忽然側身說:「其實我挺看不起你們零班的人的,都是一群念書的機器,傻不啦嘰的還自命清高,目中無人,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何如初氣憤地翻身爬起來,掐著她的脖子,「你也太囂張了!當著我的面這麼說我們零班!我掐死你!掐死你——」 林丹雲咳了兩聲,一把抓住何如初的手,「又不是說你,急什麼急啊?你聽我說完啊——本來我是看不起你們這幫只會念書的,不過,你們班的那個鐘越卻和你們不一樣。」 何如初一聽,忙坐起來,問:「怎麼不一樣?」 林丹雲故意不看何如初,只盯著天花板,肯定地說:「反正不一樣,跟其他男生不一樣。我知道上次九校聯考,他是第一名,但是他不是那種書呆子。」 何如初便說:「韓張也不是書呆子啊。」 林丹雲不屑地說:「韓張那人,就像個痞子,虧他還是校長的兒子呢,整天嬉皮笑臉、口沒遮攔的。鐘越就不是那樣的人。」 「那你覺得鐘越是怎麼樣的人?」何如初不由自主地問。 林丹雲想了想才說:「一開始聽到他的名字,是跟零班的榜首掛在一起,我還挺排斥的。後來見到他的人,才知道他長得很高大,雖然模樣俊秀,卻不是文弱書生。投飛鏢的時候,他站在場地中間,有種頂天立地的感覺,僅僅看著他的背影都覺得安心。」 林丹雲的描述觸動了何如初內心深處的某種感覺,但是這種感覺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只好呆呆地看著林丹雲,好半天才問:「那你喜歡他?」 林丹雲拉著何如初的手,有些激動地說:「你不知道,上午他衝刺的時候我在前面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唇角緊繃著,眼神銳利,神情專注,好像看臺上的人都不存在一樣……他對一切熟視無睹,但是卻在蓄積力量,我注意到他額頭上的青筋都突起來了——從那一刻起,我覺得自己就喜歡上他了。怪不得人家說,認真的男人最讓女人動心。哪像我們學校其他男生,還整天跟女生搶座位,幼稚得可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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