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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最後是自選才藝表演……

  經過電腦計算分數後宣佈終選結果,氣氛有點嚴肅緊張,全場鴉雀無聲……當宣佈「羊城之星」女子第一名謝若綺的名字時,她瀟灑自如地走向觀眾揮手致意,她身穿自己當晚第三套服裝——蝙蝠袖連衣裙,襯得她一米七二的身材顯得更瀟灑,新潮而又不失文雅。男子的第一名是身材最矮的汪子健,他激動得好像要流出眼淚來。這位前空軍地勤兵現在是廣州鐵路局中心的防疫員。

  秦牧先生看了選美決賽以後評語是:「健康、文明。」岑桑說:「今晚每一分鐘的節目都挑不出毛病。」一位元德國記者說:「你們的選美確實很有特點,對內在的美要求比較高,與外國的選美不同。今天的晚會很豐富多彩。」

  我的工作是往海外發稿,當時廣州只有郵局可以發圖片傳真,而一到晚上郵局下班以後就發不了了。於是我提前將為20名參加決賽的小姐和先生們拍的照片附上文字資料,發了出去。決賽當晚(1985年3月6日晚10時)的結果一出來,外邊的報館編輯就可以「對號入座」了。結果,第二天的香港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甚至報眼的位置都登的是我的照片。連英文的《南華早報》、《亞洲週刊》,還有日本的《朝日新聞》都以大版篇幅刊登。而大批香港記者的稿子都發不出去,只好用作後續報導了。我的這批稿子還被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還有美加等地的華僑報紙刊登。現在中國開放了,資訊發達了,像我當年那麼「威水」的事不會再有了。我所發稿件大概創造了紀錄:前後有海外的30多家報刊、雜誌、通訊社採用照片300多張次。我覺得,老百姓從參加選美比賽的青年身上,包括他們的談吐舉止以及笑容和服飾,所看到的改革開放的資訊,比首長們的大會發言和紅頭文件還多,而且還更親切。

  最近又與當年在團市委工作的朋友聊起此事。他不無感慨地說:「你就好了,但我們卻挨批了。」我記得,當時國內只許《羊城晚報》登了一條消息,照片—律不許見報。我的稿子成了全球獨家。

  1989年,廣東電視臺以常玉萍為原型拍攝的電視連續劇《公關小姐》曾風靡全國。這都是後話了。如今,中國小姐已經戴上了「世界小姐」的皇冠,但當年「羊城之星」的評選仍有它劃時代的象徵意義:是「個性解放」的開始,是「身體革命」的起步……

  「咱先拍下來再說!」

  講到80年代的中後期,中國攝影界繞不開的一個人物是楊紹明,他比我大四五歲,五短身材,精力旺盛,是「文革」前北大歷史系的畢業生。在我剛入行的時候,他在新華社廣東分社當攝影記者,我們是同行,也常在採訪中相見,那時他父親楊尚昆正在廣東省委主持工作。我聽說,由於他父親楊尚昆在「文革」中被打成彭羅陸楊反黨集團,他也曾遭受很多挫折。那時候,他為人挺和氣的,沒過兩年他的父親上調中央,他也去了北京。

  1985年,他牽頭在北京成立了「中國現代攝影沙龍」的群眾組織。1986年,「中國現代攝影沙龍」主辦了《十年一瞬間——1976—1986》大型影展。在影展組稿的時候,楊紹明曾回到廣州,他聽說我們四個人賣票租場子放幻燈的事,於是在1985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把我們四個人請到白天鵝賓館的一個餐廳裡,給他和他在新華社廣東分社的老同事們放了一場幻燈,他從中挑了我的幾張照片去參加《十年一瞬間》影展。

  1987年,「現代攝影沙龍」在珠海一家賓館舉辦了一次全國攝影理論的研討會,與會的代表大都是全國各地在80年代冒出的新銳攝影師。第一天晚上,我見到了老朋友王苗、羅小韻和許多早聞其名但未曾謀面的同行朋友,陝西的侯登科、胡武功,雲南的吳家林,北京的賀延光、王文瀾,四川的陳錦,武漢的吳志堅,寧夏的王征,還有曾在《大眾攝影》雜誌上誇讚過我的作品《大齡婚禮》的南康明,那時候我才知道南康明是個女的。見到他們以後,我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幻燈機,在牆上放幻燈。看了我的幻燈,侯登科對我說:「安哥,看了你的照片,剛開始想笑,笑過還想哭。」他的話讓我很感動,我從此把他當做我攝影的知己。會議的第二天,就有好多沒看過我幻燈的朋友又約我放給他們看,於是,此後的三四天裡,每天晚上,我的宿舍都聚集了很多與會代表來看我的幻燈。老前輩蔣齊生和呂厚民看完以後,我請他們提提意見,蔣老說:「你的照片我很喜歡看,但是我也想不出如何來評論。」在白天的會議上,我印象最深的是長著一副「苦大仇深」樣子的陝西的侯登科和胡武功發表的長篇大論,每個人的文稿可能都有上萬字。我能記得的就是:他們對於攝影的自主意識和悲劇意識以及攝影真實性的論述。

  在討論中,大家對自己的作品由於苛刻的審查制度而無法發表,發了不少牢騷。楊紹明說:「……以後,不管發不發表得了,咱們先拍下來再說!」

  樣子俊秀而時尚的新華社女編輯陳小波在發言中用「陽痿」來形容中國攝影界的現狀,引起了大家的熱議。長得就像雲南山裡人的吳家林在大家準備吃午飯的時候,把自己的幾十張照片鋪在地毯上,請大家看。他用了大量的廣角鏡,使畫面變形,被我們大家七嘴八舌地提出意見,他都默默地聽著。等到開飯的時候,他才把自己的照片收起來。沒想到,幾年以後,我再看他的作品,他已經把廣角鏡用得特棒了。1993年他還出了一本精美的畫冊《雲南山裡人》。

  會議結束的時候,好像是個週末,港澳攝影界組成了訪問團來參加我們的會議,有已經在全國名聲顯赫的陳複禮和簡慶福,也有香港《中國旅遊》畫報的主編張毓芬。他們開了一次講座,我記得當時,馮漢紀和陳紹文因時間安排問題還引起爭執。星期天的晚上,中國大陸和港臺地區的攝影家聚集在一個廣場上放幻燈相互觀摩,那天晚上我也放了自己的幻燈。

  在那次會議上我認識了《大眾攝影》的編輯歐陽傑和王大莉,還有《人民攝影報》的編輯劉陽和司蘇實,他們兩家刊物在會議結束後都用了挺大的篇幅刊登我的作品。

  那次會議使分散在全國各地的新銳攝影師們相互建立了聯繫,其中的許多人至今都是我的好朋友。他們後來在我的採訪工作中給了很多幫助。在會議中,我還認識了一個曾在北京《四月影會》很活躍的攝影師許琢,他長得瘦高,和我同齡,平時少言少語。在一次聚餐的時候,我們坐在一起,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安哥,千萬別在攝影圈混。」我點頭稱是,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提醒我認認真真地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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