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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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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關係,反正也退休了,就是去坐牢也沒什麼,我給你做個伴。」舒伯蕭居然還在電話裡開起了玩笑。可是林仕延卻一度哽咽,「伯蕭,我好後悔啊……」舒伯蕭沒有看到他的人,也可以想像得到他一定是老淚縱橫。 舒伯蕭也是哽咽:「仕延,這個錯誤現在改正還來得及的,雖然遲了些,但終歸我們還有機會改正。」 「我也是為了奇奇,我對不起那孩子。」 「我們都對不起他……」 第二天,離城所有的報紙都在頭版登載了大慈善家林仕延先生為十幾年前的舊案自首的消息,同時還刊載了林仕延的一份致公眾的道歉信,不僅陳述了當年做偽證的事實經過,還向受害者葉冠青及其親屬致以最誠懇的歉意,為警示後人告慰亡者,林仕延表示如果葉冠青親屬同意,他將捐出一億個人財產成立一個貧困學生助學基金會,該基金將以「葉冠青」的名字命名。 輿論一片譁然…… 從早到晚,林氏振亞大廈的樓下聚集了大批的媒體記者和看熱鬧的市民,大廈保安不得不全員出動維持秩序,公司上下班的員工也成為媒體圍追堵截的對象,好在公司上層下了封口令,沒人敢在媒體面前透露有關林董事長的半個字,包括他現時的下落。緊接著,網路上的一番口水大戰拉開序幕,質疑、抨擊、唾駡、聲討的聲音鋪天蓋地,當然也有一部分聲音是對林仕延表示理解和支持,說雖然自首遲了些,但是好過永遠緘默,人都會犯錯,難能可貴的是時隔十七八年,當事人還能告知公眾真相,沒有非凡的勇氣是做不到的,何況他還以受害者的名字成立基金會,一億啊,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不亞於是天文數字…… 「你怎麼看?」歐陽昭將一疊報紙推到葉冠語的面前。 葉冠語根本睬都不睬,雕像似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坐在茶几前的沙發上,手裡把玩著一隻ZP打火機,機身泛著幽暗的金屬銀光,他「啪」的一下按燃打火機,那簇幽藍的小火苗搖曳幾下,又被他熄掉,再按燃,又熄掉……「我倒想知道你怎麼看,歐陽大律師。」良久,他才說出這麼一句。 歐陽昭挪了挪肥碩的身軀,端起最愛的咖啡,笑了笑:「那你是想聽我作為律師的意見,還是我個人的意見呢?」 葉冠語抬眼看他,唇邊漾起笑意:「願聞其詳。」 「好,我先說我作為律師的意見。」歐陽昭推推寬大的黑框眼鏡,「很簡單,也毋庸置疑,不放棄!費了這麼多年的勁兒,不能因為林老頭子的一個煙幕彈而半途而廢,這在兵家是大忌。但是……」他話鋒一轉,目光深邃,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冠語,如果我作為個人,意見可能剛好相反,我想還是算了吧,都鬥了這麼多年,他們沒有過過一天安穩日子,我們何嘗又不是心力交瘁,我們努力這麼多年無非是討回一個公道,現在公道回來了,林老頭子自首就是還了我們一個公道。說實話,我不太明白你心裡的想法,也不知道你還想要什麼,而無論再怎麼對林家窮追猛打,冠青都活不過來了,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雖然很殘酷……林仕延這次不僅承認了做偽證的事實,還供出了自己的親兒子,可謂是大義滅親,你想想這個後果,他是公眾人物,是名人,這次可算是身敗名裂了。而且還可能面臨牢獄之災,包括他的兒子,一旦被定罪,可能會處以極刑……所以我想問你,冠語,你到底還想要什麼,如果你真的把他們林氏整得破產,可能會有數千無辜的人失業啊……」 「你剛才說什麼?林希會被處以極刑?」葉冠語敏感地捕捉到了最關鍵的字眼。歐陽昭點點頭:「沒錯,如果定罪,他就必須承擔刑事責任。」 「那杜長風呢?」 「他也一樣,但頂多只是關個幾年,林希就不一樣了,故意殺人罪啊,他能洗得掉嗎?」 葉冠語搖搖頭:「他肯定不會承認,會狡辯,說是正當防衛,或者過失殺人。」 「當然,他不會束手就擒。」歐陽昭放下咖啡杯,揚揚眉說,「但是我有個重要證人,可以讓他原形畢露。」 「哦?」葉冠語來了興致。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嘛,我的調查有了重大突破,當年參與行兇的除了林家兄弟和舒家的長子舒隸,還有一些是他們的同學,出事後那些人大多被林家重金封了口,其中有個叫吳明的,不僅被重金封口,還被林仕延以資助其上大學為名遣到了外地,直到前兩年才調回來。」 「為什麼把他遣到外地?」 「因為當初只有他一個人拒絕做偽證,這個人算是有點良心,林仕延花了很多錢收買他的家人,讓家人做他的工作,當時他也就十七八歲,大人說怎樣他也就只好聽命。林仕延擔心他日後翻供,就以資助的名義讓他去外地讀大學了,他的家人當然求之不得。但是現在他的年紀不小了,我找他談這件事的時候,他眼眶都紅了,說這些年心裡一直不好過……」 「這個人現在在哪?」 「就在離城東城區稅務局工作,好像是當個什麼小官。他是當年那件血案的直接目擊人,他說他親眼看到林希把刀捅進冠青的胸口,像發了瘋似的,就是那一刀讓冠青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畜生!」葉冠語夾著煙的手顫抖不已,一提到弟弟的慘死,他就無法控制情緒,那已然是他不可觸碰的傷疤,一觸及就鮮血淋漓。他揚起手,發著抖,一字一句,透著殺氣:「不惜一切代價,給我穩住那個證人,一定要讓他出庭作證,哪怕是傾家蕩產,我也要那個畜生血債血償!」 歐陽昭點頭:「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辦妥的,吳明已經答應作證,就看他到時候變不變卦了,因為一旦確定他出庭,難保林家不會背後運作。林仕延是不會了,他已經自首,我擔心的是林希,他可比他老子狠毒百倍都不止。」 葉冠語眯起眼睛:「沒錯,他才是我真正要對付的人。」 「那杜長風呢?」 「他?」葉冠語呼出一口煙,歎口氣,「說實話,我都不敢動他了,舒曼住院就是因為他,舒曼的病情……」 「你還真是個情種。」歐陽昭不無調侃。 「沒辦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哪怕是刀槍不入的金剛之身,都有軟肋,舒曼——就是我的軟肋。」 「不過說實話,我對杜長風這人的印象不錯。」歐陽昭又端起咖啡,看著葉冠語說,「林家的人,我還只待見他,因為他不虛偽。聽說這次鑒定,他死活不肯承認自己有過精神病史,還要專家組還他清白,你說有這樣的傻子嗎?一旦確定他沒有精神病史,不就證明他當年是偽裝精神病人嗎?」 「他真這麼說?」 「沒錯,他就是這麼跟專家組說的。但是他說的話不能作為直接證據,因為瘋子從來不會說自己是瘋子,得根據他的舉止和思維從醫學的角度來分析論證,法院調取的病歷是根本沒有突破口的,林家不會讓我們在病歷上尋找到破綻,哪怕林仕延現在自首,其他人不承認也沒有辦法,必須有確切的證據……」 「那鑒定的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可能還要過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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