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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手機響的時候,葛霖正在海南亞龍灣的沙灘上曬太陽。 相對于北京,葛霖更喜歡這個季節的海南,三月末的北京剛剛停止了冬季供暖,乍暖還寒,經常是窗外春意盎然,室內卻陰冷難耐,如果再遇上沙塵暴或者陰雨天,身體和心理的雙重不適讓葛霖時常覺得自己離憂鬱症患者只一步之遙了,怪不得春季是精神疾病的高發期,肯定和這倒楣的天氣有關。有時候,葛霖會突發奇想,自己要是人大或者政協委員,開兩會的時候肯定會遞交個提案,建議將冬季供暖時間延長倒四月中旬,改革這麼多年了,人民生活水準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單單就這供暖時間沒有改變,三月十五日停暖比任何法律條文都執行得不折不扣,到處都講人性化,這麼具體的人性化怎麼沒人過問呢?把這想法和同事們一說,大家就說即使你真當了委員,真提了這條建議也沒戲,你不見到處都講節約能源嘛?延長供暖時間得浪費多少資源?再說了,這麼多年你見過哪個人停止供暖後凍壞了?葛霖想想也是,那麼多人都沒人反應,人家受得了,自己怎麼受不了呢?受不了就想受不了的辦法吧。這不,正巧海南召開全國文學期刊雜誌會議,總編離不開,做為三個副主編之一的葛霖就主動請纓了。 三月末的海南已經"熱"情泗溢了,會議閒暇時,葛霖就和幾位同行來海灘享受這難得的陽光和溫暖。電話是北京鄰省一個地級市文聯主席老喬打來的,葛霖一看見這個號碼,腦子嗡地一下,一個星期前受人之請,他答應在這個周日做為特約嘉賓,去這個縣城參加他們那裡的業餘文學青年作品研討會,而且連日期都是根據他的建議定的,星期六他們開車接他去,星期日上午開完會晚上再送他回來,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和老婆一起度過這乏味而無趣的週末了。這幾年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願意待在家裡了,他寧願讓工作或者應酬占滿自己所有的時間,也不想空閒在家看老婆的苦瓜臉,他知道他們的婚姻生活已經亮起了紅燈,他也曾經試圖改變,試圖加點調味劑,可不是老婆不配合就是還沒開始做自己首先就興趣缺缺了,看來婚姻關係要是真到了刻意維繫的時候,比幹什麼都累。 當電話裡老喬問他明天去哪裡接他時,葛霖才想起,來前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妥帖了,單單就把這個事情忘記得死死的了。他趕緊解釋說,他臨時參加了海南這個緊急會議,不能趕回去了。老喬在那邊著急地說,葛老師,這,這怎麼可好?會議材料已經列印好了,日程已經報宣傳部領導了,而且您是這個會議的重頭戲,沒有您,領導誰犧牲休息時間參加我們作協的會啊?葛霖這才意識到老喬這個地級市文聯主席的處境,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讓人家如此尷尬,葛霖迅速轉動著眼珠,想著補救辦法,這樣吧,喬主席,我給你們介紹個人,他是我的同學,北京N大學文學系教授,讓他給你們的作者講講課保證比我去效果好。老喬說,可是我們不認識教授,怎麼貿然請人家?葛霖說,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先說這辦法成不成?老喬說,這是個沒辦法的辦法,要不我真沒法向領導交代,驚動半天領導,連個嘉賓都沒有,我不是招人煩嗎?那就麻煩您吧。葛霖說,不客氣,我這就給我同學打電話,他叫季帆,一會兒讓他和你聯繫,其他事情你們再定。那邊老喬千恩萬謝地撂了電話,葛霖趕緊查找出電話薄裡季帆的號碼撥了過去。 葛霖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季帆正開車行駛在西三環去香格里拉酒店的路上,兩天前他獲得了某著名文學期刊評論大獎,學生楊淩向他祝賀時特別邀請他參加她的生日聚會,和他約好不見不散。楊淩是大三的學生,也是他諸多粉絲之一。近幾年來,季帆覺得自己的生活如魚得水,名校教授、專欄作家、再加上諸多社會頭銜的他不是影視明星,卻實實在在享受著被追星的感覺,尤其是那些做著文學夢的女大學生,簡直將他視作了她們心中的偶像,他剛開通不久的博客網頁上,到處是她們的芳蹤,那些熱烈而煽情的灌水,常常讓他有種行走在花叢中的感覺。當然,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學問是下功夫做出來的,不是吹捧出來的,可是他畢竟不是聖人,不是聖人自然也不能保證有柳下惠的定力,長期生活在讚美聲中的他沒醉也有些飄飄然了。這點兒妻子比他感覺更強烈,所以早晨他告訴妻子晚上不在家吃飯時,沒敢據實稟報,只說是某雜誌主編請客。他知道,妻子羿小羽向來對自己身邊的女大學生心存芥蒂,尤其是楊淩,她第一次和同學去他們家時,妻子就對這個漂亮而張揚的女生格外警惕了,事後,她不止一次地在他耳邊吹過風,說楊淩這種女孩子一看就有心計,將來走上社會准是那種豁得出去得女人,要他注意影響,為人師表,不要把屎盆子頂在頭上,灑不了一身,也會把自己熏臭了。 妻子說的豁得出去的女人是指那些以姿色換取利益的女人,妻子對這類女人深惡痛絕,每每說起都如不共戴天之敵。季帆笑她庸俗,說她的心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和她的眉眼一樣小了,越來越和她一米七的身材不成正比了。沒想到這句話傷了妻子的自尊,罵他早幹嗎去了?他和她搞物件時她也沒帶墨鏡,也沒蒙住他的眼睛,這會兒嫌她眼睛小了?她還沒嫌他個子矮呢。季帆一米七三,和一米七的妻子站在一起,近處看一邊高,遠處看妻子比他還冒升點兒。季帆知道再說下去肯定會戰火燒身了,趕緊連哄帶勸,才讓妻子消了氣。季帆比任何人都深切理解了那句至理名言,家不是講理的地方。 聽完葛霖的電話,季帆說,你去不了幹嗎應人家?這擦屁股的事你老想起我,再說我已經答應老婆週末帶她們娘倆去植物園了。葛霖說,哥們,救場如救火,小羽那邊我給她打電話,下週末我陪她去植物園,行不?季帆說,你沒正經的,再說了,那小文聯我誰也不認識,去了多不方便?葛霖說,其實我誰也不認識,也是朋友的面子,哥們,你就全當體驗一把生活吧,我告訴你喬主席的電話,你記下--,季帆說,我正開著車呢,你把我電話告訴他們,讓他們聯繫我吧,告訴你啊,就這一回,下次,哼!葛霖那邊趕緊說,謝謝了,那口氣和小品裡憨頭憨腦的範偉一摸一樣。沒辦法,人熟不講理。季帆掛了手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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