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錯過你為遇見誰 | 上頁 下頁
七八


  「你那個,男朋友呢?」

  「走丟了。」我沒問,沈思博呢。

  她討好地說,「他長得很帥。」

  我笑了笑,可能笑容不怎麼熱情,她就不知道說什麼了。這時候有人扛著賣糖葫蘆的傢伙經過,我叫住他,「師傅,怎麼賣?」

  「一塊一串,可好吃了。」我很冷淡地問謝端,「你要麼?」她點頭。

  「要兩串。」

  我付錢的時候有一種久違的,分享的快樂偷偷摸爬上心頭。就在我把它遞給她時,沈思博分開人群過來,他握住謝端的手臂,有點急的模樣,「端端。」然後他才看見我,他一怔,對我點點頭。謝端脫開他,從我手裡接過糖葫蘆,「莊凝請我吃的。」

  「哦。」沈思博平靜下來,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側臉微笑,「那你有沒有謝謝人家。」

  謝謝,人家。

  我直不楞登地,幾乎是盯著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長外衣,熨貼又修長挺拔。他再好看,理論上跟我無關了,於是他的俊美對於我才顯得格外的驚心動魄。我們一般都叫這種情緒做,不甘。

  「端端。」他在我面前,儘量不去表現和她多麼親昵的樣子,很淡然,「走吧。」「再見。」「再見。」「再見。」我目送他們,看見他牽著她手,她在他手心裡寫字,他把她拉得更近一點,胳膊摟住她的腰。

  這時候,河面上劈裡啪啦,一時無數流星。

  遠遠的看煙花這種東西,很奇怪的,明明是平地裡升到半空,卻見不到來處和軌跡。它們在鴻光濛濛的天幕以開放的姿態,給自己一個交代,它們的美更偏向是破空而來。

  又,明明此未伏彼就起,卻孤獨的沒法兒說。

  齊享從身後抱住我的時候,我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臉,不想說話,不想問,他在那兒站了多久。

  那晚十二點,沈思博給我發了條短信,「美女,祝新年快樂,謝謝。」

  我十分後悔。我寧可跟他站在對立面,也不願做一個不知所謂的朋友,不願這個男人就這麼鬆快了,如果他邊愧疚都不剩下,那我過去的十幾年,到底,還有什麼意義呢。

  接下來的元旦三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多年以後沈思博講給我聽時也是語焉不詳,我得到的版本是這樣——沈思博帶了他的小女朋友回家,到了返校前一天,他的准丈母娘突然登門造訪。

  誰也不曉得李雲老師是怎麼得知的,也許她早就起了懷疑,女兒的異常做母親的不會不敏感,她大概是誰也沒告訴就先到陵城,然後給謝端打電話,不動聲色的,端端,我在你學校門口,你不是過節三天都在學校看書嗎。可以想見謝端有多麼慌張,於是李老師很快就全知道了。

  她打計程車到沈家,甚至不肯進門,在門口擺擺頭讓她驚恐不安的女兒過來,然後她對沈家父母道歉,我女兒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馬上帶她離開。

  沈思博這種場合不能攔阻,只能說,阿姨,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歡謝端。

  她看著他,我相信,但是我仍然要帶她走。她當然,也不是變態。其實沈家,以及沈思博,在大部分有女兒的母親來看,都是良好的,足以滿意的,李老師應該也不例外。她主要氣的,應該是她女兒多麼不自愛,什麼都還沒有定,就瞞著她住到人家家裡,——雖然沈思博每晚在他父母的房間支小床,他們如果要想做什麼,學校周邊的小旅館還來得更方便一些我真的相信他,在那之前沒有碰過端端。沈家夫婦是多麼要面子,又是多麼圓滑的人,知識份子的虛偽就這麼一點好處,是的,一點沒錯,無論他們父母是怎麼個說法,總之他們當時,是齊齊到了門外,沈伯母搶先開口,李老師,知道你要來,我們在附近飯店訂好了一桌家常菜,先去吃個飯,你看,我們家在這邊也算有頭有臉,四鄰都在瞧,請多少給我們點面子。

  什麼面子,就不是這個問題。沈伯伯打斷妻子的話,轉頭對李雲道,都是做長輩的,別讓孩子太難看,有話慢慢說,慢慢說,啊?沈伯伯五十歲的人,當慣了領導,現在為兒子這麼和顏悅色地請求一個外人。

  李雲多少被說動。她要的也不過是尊重,她那一點驕傲寸土不能讓。

  據說那一頓飯,看上去是賓主盡歡。所以我想,如果不是數月後那一場變故,大概他們之間就真的什麼阻礙都沒有了。

  正月初七,過年的氣氛已經比較淡了,年節還剩一個收稍,幾乎人人的面容上,都或多或小有點狂歡過後,那種無味感和茫茫然。我也是一樣。坐在那兒邊翻雜誌邊看齊享整理行裝,看他把熨過的西裝連同衣架扔進皮箱,再哢嚓一聲把箱蓋闔上——我開頭是想幫忙的,卻發現他業務非常熟練,是單身慣了的男人那麼個路數,行李簡單,整理迅速,旁人要搭手等於添亂。他們後天要飛往深圳,接著從那邊入關香港,Z銀行預計春季在香港證券交易所掛牌,上海總行各個部門都派人前往做先前準備,法務部連齊享在內,去了三個。

  當然,不要把他的作用估計得太重要,我想以他當前的資歷,也就是跟過去看看熱鬧,能有個機會已經難得。

  「中午你想吃什麼氨我問。

  「餓了?自己去冰箱翻。」

  「不是,就是找點話說。不然我快睡著了。」

  又插不上手,我這個女朋友,有跟沒有一樣,當得過於省心了。我趴在椅背上,墊著自己的手,瞌睡兮兮。他過來摸摸我的頭髮,我在他手下打了個呵欠。「這麼困,還說待會兒要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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