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錯過你為遇見誰 | 上頁 下頁
一八


  事實證明,氣場這種東西,的確是存在的。這次排練,只是換了一個人,竟然沒幾個小朋友再嘻嘻哈哈,突然間魂魄歸位一般。連旁邊唱歌跳舞的,都抖擻了幾分。

  然而實際上齊享什麼也沒做,除了跟我一起念念那些不靠譜的臺詞。我還要幫駱婷忙一些協調和調度工作,他沒事的時候,只是坐在一旁,散漫的,自我的——但就是沒人敢再孟浪。

  後來我多少對他有所瞭解,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時常不講話,坐哪裡都好似有默不完的心思,有時候是真的有事要想,有時候只是懶得應酬。像殺伐決斷的獵食者,平素卻慣於養精蓄銳。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

  我這個人懶,但一般人看不出來。他說這話時是在開車,轉頭看我,眼睛像黑夜裡的流火,粲然卻柔和。莊凝,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當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4

  晚會在三十號那天舉行,大禮堂所有的桌椅都在七點半之前被清了出去,上千位法學學子,尚未深諳虛偽的年輕人,被各班組織要求站那兒看完了整場表演,從頭到尾,氣氛熱烈。

  最沸騰的時候,我在後臺,還沒有卸妝,靜悄悄撩開幕布往下看,射燈的光束霎時如無聲的海浪迎面而來。烈酒上頭一般,我有稍稍的暈眩。

  但我並不想去克服。

  成就感。它們在我的意識裡,就像眼前這樣的強光,其他的一切感受,都短暫地黯淡下去。這是我做出來的成績。我在這一時間,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這一天散場之後,院學生會和文藝宣傳兩個部十幾號人,洶湧地殺去「佳緣小苑」享用慶功宴。

  大家都喝了不少,彼此說了很多肝膽相照的話,頌揚青春熱血高歌,快活到靈魂幾乎都掙出身體,脫了形。

  蘇老師是在座唯一師長,不勝酒力,齊享和駱婷幫她代了好多杯,她還是喝多了,笑眯眯的,臨別慈祥地把我們女的挨個兒摟一摟:「多好的小姑娘啊,你們都跟我女兒似的。」

  又特別對齊享說:「你這個孩子,進學校就在我手底下幹,要畢業了,不管以後有多大出息,多回來看看,啊。」

  其他人都起哄:「蘇老師就偏心齊師兄。」

  蘇老師說:「嘿,說我偏心,你們一個兩個,有你們齊師兄的一半,我,還有你們的爸媽就省心了。」

  竟然也沒有人為這個話不滿,至少表面上。齊享在微笑,駱婷看著他,其他人圍著蘇老師。我溜了出去。

  大堂的光線晦暗,老闆娘坐在櫃檯後百無聊賴。

  「嘿。」我醺醺然走過去,對她笑。

  她對我笑回來,不過相較之下,就稍微勉強了點兒:「你們,還有多久?」

  「馬上,馬上。」我口乾舌燥,「我能不能用用電話?」

  「用吧。」

  十二月,又沒有開空調,應該是相當冷,我卻熱得要命。漫長的等待音之後,對方終於接了起來:

  「喂?」他語調聽起來就是要睡的狀態,低低的,有些疲倦。

  「思博。」

  「莊凝?什麼事?」

  「思~博~」

  「……你怎麼了?喝酒了?」沈思博頓了一兩秒,再開口已經是完全醒了的聲音。

  「真乖,一聽就聽出來了。」語言開始表現它自己的主張,從源頭出發後,一路沒遇到任何把門的。

  「你在哪,外頭?」

  我傻笑:「嘿~嘿~」

  沈思博聽上去是真急了:「莊凝,你清醒點,你到底在哪裡?」

  我就愛讓他急。這個溫潤的男人,偶爾的微微專橫,對我年輕的心來說,是拿罌粟釀成的蜜。

  「你猜,你猜一猜。」

  「我不猜,你要是不知道,就把電話給你身邊隨便一個人。」

  「NO。」

  「莊凝,你一向不這樣的,別鬧了。」

  他就不肯容我稍稍放縱,我才十幾歲,又處在特別興頭的時候,很過分嗎?

  「好吧好吧,我在……」我過分忘乎所以,腦子迷糊了,看見老闆娘盯著我才想起來,「佳緣小苑。」

  「那你在那兒,不准動,我去接你。」沈思博很快說完,給掛斷了。

  他讓我「不准動」,那個語氣我闔上電話,想想就要笑,老闆娘說:「小姑娘,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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