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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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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王建南回到了辦公室。一小時不見,他神色萎頓,兩眼紅腫,眼瞳裡佈滿了血絲,很讓人同情。 王建南走了過來,我趕緊把鞋子收起,他走到我桌前,放下一張紙說: 「紅姐的信,有一張說是要給你看看。」 我拿了起來,字跡很潦草,但文字端莊娟秀像紅姐本人,還有些錯別字: 胡經理: 我要走了,我走前有一件事情要說,我要說幾聲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們的信任。前年建南要我幫你個忙,你家出了一個口紅,要說是我的,你們是好朋友,我同意幫忙就走(去)了你的家裡。晚上回來了,我心裡一直不安穩,我看周記者是一個好女人,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欺騙女人,我一個多月不安心,聽建南說周記者很不錯好,我還在報紙上看到她的文章了,到六月份,有一天我路過報社,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走進了周記者的辦公室,我把那天的事和她講清楚,你們都是有知識有水準的人,胡經理能幹,男人做壞(錯)了事不要緊,只要改正錯誤,女人就可以原諒,不像我屋頭的男人一輩子改不到(了)。周記者那天就說,她要原諒你,要給你機會,她長得很漂亮,我真的很羡慕,喝不到你們喜酒了,祝你和她白頭到老,早生貴子……欺騙你不對,請千萬要原諒,不要怪我這個人多嘴,我是想為你們好。我在天上的靈魂也要祝你們…… 後面的字我已完全看不清楚,兩眼一團模糊,眼淚花奔湧而出,我像堆爛泥,從老闆椅上癱軟地滑到了地板上…… 「紅姐,很對不起!應該是我請你原諒!」——我想起當初籌辦公司時,如果我在劉至誠面前稍微堅持一下,她就可以到公司上班,王建南就有機會和她聯繫,她就不可能山窮水盡最後走上絕路。我還想起前天,當我趕到跳蹬河,遠遠看見王建南趴在地上哀嚎,旁邊的一床爛草席裹著紅姐的身體,那是我曾經抱過的身體,她生動的身體、驚慌的表情仿佛昨天還被我抱過。當時我本想走過去安慰王建南幾句,我走到離他們5米遠的地方,再沒有走上前,我不能忍受發出的臭氣……我不敢相信,我已經變成了什麼東西。 眼淚花砸在了手背上,多年沒有流過的淚水好像要全部沖出來,生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 我右手緊緊捂住嘴巴,決不能發出半點聲音,讓別人聽見了很不好,但喉嚨很不爭氣,已經發出了陣陣「嗚嗚嗚」的聲音,聽起來又陌生又古怪。 「小葉,這兒沒你的事!」 王建南的聲音在說。 他走過來,扶住我肩膀也蹲了下來。 我們像兩隻煮熟了的雞尾蝦,一起蜷縮在辦公桌下。兩個男人嗚嗚咽咽抱頭痛哭,為曾經得到過的愛,也為我們已經失去的愛,為一個女人,也為兩個女人。 我手上還緊緊攥著那一支白色高跟鞋,但現在,我那裡還找得出半點勇氣,去面對周家梅? 看了紅姐的信,我今天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周家梅要堅決和我分手!為什麼她當時沒有和我分手! 紅姐跳河之前,一定不知道我和周家梅已分手,她自殺的事,周家梅當然也不知道。 過了5分鐘,我和王建南才從悲慟中平息下來。 王建南安慰我說,紅姐走得很安詳,她在遺書多次提到「人生無悔」的意思。 我理解她這種感覺,一定是指她和王建南這段戀愛。 我從桌子底下站了起來,簡直太丟人了。幸好辦公室已沒有人,幸好這時候沒有客戶進來,要是被別人看見了,以後誰還敢把業務交給我們。 又到週末了,這個週末我找不到一點泡妞的心情。 劉至誠已回成都,我想約他重新商量一下誠東文化破產的事,掛通了他的電話。 他在電話裡說,晚上約了兩個車模小姐,在「祖母的廚房」西餐廳吃飯,其中一個是進入前三名的成都市重點美女,讓我一起去。 我說飯後再說吧,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明知道有粉子也不想去,我正為自己的這種狀態感到奇怪,卻有粉子找上門了。 快下班的時候,林未晏打來電話,說她想請我和王建南吃香辣蟹火鍋,要感謝一下我們。 人總有心軟的時候,這兩天出了這麼多事,我完全沒有心思打林未晏的主意,所以劃了兩千塊錢到她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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