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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第二年春天,沈秋因賣淫被廣州市公安局處罰,勞教半年後遣送回校,同時被校方開除學籍。

  放寒假時我送箱子去過她家,當時就已知道她在廣州出事了。

  所以,沈秋和她母親從重慶返回成都時,正是我去送的火車。

  另外,沈秋在學校的戶口遷移手續、糧食關係轉移等等,都是我到她們學校為她辦理、並在實習期間帶回成都的。

  沈秋居然會賣淫?

  當年的校花、「西中」的白雪公主竟然會去廣州賣淫。一個大美女淪落風塵,她銷魂的美色,禁錮在骯髒的嫖床上,這多麼令人思潮奔湧、感慨萬千。機會終於來了!對很多男人來說,他們馬上就會覺得自已有事可幹:可以表達正義感,感歎世風日下,表現自己憂國憂民的社會良知,然後轉過身趕快掙錢,掙上大把大把的鈔票就可以一親美人芳澤了。

  但是對於沈秋的同學,比如我來說,她賣淫當然不算什麼好事。

  她怎麼會去賣淫呢?多年來這件事一直令我莫名其妙,甚至一想起來就很煩燥,我至今沒有找到令我絕對信服的理由。

  王建南對此一向避而不談,畢竟這是他心上最痛的傷疤,我們都不好過多追問。

  至於沈秋被公安局勞教半年的事,當年她和她母親毫不違言,其實對我也不必違言。當時我信誓旦旦地安慰她們:「絕不會把這件事傳到成都去,一定讓它在重慶煙散雲散。」

  因為中學同學裡只有我倆在重慶上學。

  90年暮春的一天,我還清楚地記得是91次列車,我送沈家母女踏上了開往成都的火車。

  在兩路口車站擁擠狹窄的月臺上,我看見沈秋神色悽楚,面容憔悴,一頭齊耳短髮在風中淩亂地飄散……

  那時她年方20,她以前那一頭長長的秀髮,曾是我們男生心目中一面飛揚的旗幟,是我們純情時代的見證。

  那年暮春以後,我再也沒見過沈秋。

  兩年後的春節,我在成都重新見到王建南時,我感覺他幾乎變了,酒量大漲,和我臭味相投,成了一對鐵杆朋友。

  沈秋賣淫的事,當年夏天就傳到了成都。

  其實,如此轟動的新聞我不去發佈,總有人唯恐其它人不知道。尤其是我們班上的某幾位女生,眉飛色舞地傳揚著、渲染著,長長地出了一口多年來鬱積在心中的惡氣。

  沈秋賣淫的事對劉至誠的打擊特別大,他當時痛心疾首地對我說:「沈秋居然也賣淫啊,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錢更重要!」

  從此以後,劉至誠立下了做生意發大財的雄心壯志。

  當年夏天,沈秋遠走他鄉,去了雲南她姑媽家,聽說跟著她姑媽在學畫畫。

  又過了幾年之後,聽說沈秋和一個畫家在雲南麗江流浪,後來聽說她傍上一個大款去了美國,再後來,有人說她結婚了。

  1992年春節,我從汶川回成都過年,見到王建南就問他,沈秋去雲南之前見過她沒有,當時王建南不願意回答我。

  現在,當然不可能從沈秋手上把那些情詩要回來。

  「你寫給沈秋的情詩還能回想起來嗎?」我問王建南。

  「都在這裡。」王建南拿出了一疊紙說,「我前幾天慢慢回憶,抄了下來。」

  看完王建南當年寫給沈秋的情詩,我發現,只要略做修改就可以表達我的愛情,用來轉贈給周家梅。

  我把王建南的情詩仔細做了一番分析,得出的結論是,他和沈秋不僅相愛了,而且愛得很深,很瘋狂。我選出了一首最適合用抄來贈給周家梅的,原詩標題為《霧都之夜》,我連標題都不用改了,因為周家梅的老家正在重慶,我只改了三個字,把王建南所提到的「未名湖畔」改為我和周家梅所在成都的「府南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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