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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能看出來?」其實,這種感覺很複雜,生活若是一貫的簡單,且喜不會覺得不適應。可現在,明明是風口浪尖的時候,勉強維持的只是表面的平靜,期待下一個巨浪打過來的渴望,似乎特別迫切,寧願它把一切都打碎,也要比等它拍過來之前,心總是懸在那裡要好受。

  趙葦杭沒再說話,舞了這一曲,也就丟開她,自己跟朋友喝酒、聊天去了。黃艾黎身邊也是有人相伴,看他們相談甚歡的樣子,且喜知道,不過去,絕對是最最明智的選擇。

  且喜四顧了一下,現在已經沒有吃東西的胃口,還是找個角落,歇一會兒,也鬆弛一下繃得過緊的神經。奈何天不遂人願,她很及時地發現,喬維嶽似乎也要到她選中的那個方向去,別是過去堵她吧。且喜還是選擇了餐台,端著盤子,就站在那裡,取一點兒,吃一點兒。

  「味道怎麼樣?」

  且喜剛剛咬了口蛋糕,嘴鼓鼓的,細嚼慢嚥之後,才施施然地回答:「非常好,承蒙招待。」文縐縐的讓她自己都很不適應,可對付喬維嶽,就得禮尚往來。「不用招呼我,我會照顧自己,您忙。」

  「今天你能來,我特別感謝。上次的事情,是我失禮了,一直沒有機會向你道歉,對不起。」喬維嶽懇切地說著,仿佛他今天的窮追猛打就是為了表達這個歉意似的。

  「沒關係,你也是為了我好。」且喜這麼說的時候,是真的心平氣和,也一樣很懇切。既然是趙葦杭很好的朋友,還是不能那麼輕易就劃分敵我,能爭取還是儘量要爭取,雖然,看他眼裡的索然,好像很難有什麼勝算。

  「你怎麼會認為我喜歡吳荻?」喬維嶽很虛心地問。

  且喜想了想,才開口,「開始的時候,只是直覺。細想想,是因為她瞭解你。你肯把你的惡作劇讓她知道,難道不是因為她特殊嗎?」喜歡一個人,並不都是會只展示好的一面,分享心底比較隱私的部分,才是最親近的表現。

  「顧且喜,你也不簡單。」喬維嶽沒想到能輕而易舉地被這個小姑娘看透,看來,真是低估了她。

  「沒什麼高深的,曾經,我也不介意一個人見識我的全部笨拙。」這是一種交付的心理,且喜也是慢慢地才悟到。

  喬維嶽欲言又止。且喜笑笑,知道他也猜出,那個人,或許就是秦閔予,今天同他真是交淺言深了。自己的感情,同自己這個人一樣,只一眼,就大白於天下了。

  喬維嶽遞給且喜一杯酒,「喝一點兒,友誼地久天長。」此刻的音樂,正是《友誼地久天長》。

  《魂斷藍橋》,且喜每看必哭。高中的時候,學校假期會發放電影公司的月票,這部電影同《羅馬假日》等經典譯製片,且喜看了無數次。《友誼地久天長》的音樂,是同悲傷聯繫在一起的。

  「喬維岳,友誼也不是地久天長的。」且喜只是偶發感慨,但在喬維嶽那裡,聽起來卻是語帶雙關。

  「我知道,我知道。」喝到此時,喬維嶽有點兒醉意,且喜的話又仿佛打開了他心裡的那道閘門,「夢難成,恨難平,不道愁人不喜聽。顧且喜,你也是個妙人。」

  且喜沒說話,現在,喬維嶽不需要她再說什麼。兩個人端了幾杯酒,尋了處隱蔽的地方,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敬著,喝自己的酒,想著自己的事情。同他,能這樣地相處,不能不說是奇妙的緣分。到底什麼是他的假像,什麼又是他的真相,對著這個沉默地抿著酒的人,且喜真是糊塗了。不過,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喬維岳就是喬維嶽麼。

  §第十六章 閣樓,退路

  顧且喜,我要你也愛我,從開始到現在,都只愛我,你怎麼改?

  那個晚上,且喜陪著壽星喝得酩酊大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據黃艾黎說,她看到且喜的時候,且喜握著酒杯,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喬維嶽在另一側伏在沙發扶手上,呼呼大睡。旁邊的矮幾上,都是空杯子。給她描述的時候,黃艾黎的語氣裡是多少有點兒吃味的,畢竟,喬維岳拒人於千里之外,卻同且喜把酒言歡。

  「顧且喜,別說我不提醒你,你丈夫看到你們的時候,眼睛都能噴火了。」其實,黃艾黎多少有點兒誇張的。趙葦杭當時什麼都沒說,就因為他什麼都沒說,所以她只能在他的眼神上下功夫了。

  且喜趴在桌子上,頭也疼得不聽使喚。昨天,自己是給趙葦杭丟人了,自秦閔予那次後,滴酒不沾的她,很容易就醉。喝了點兒之後,又再喝了多少,她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怎麼就沒記性呢,且喜捶著自己的頭。

  夜裡,胃疼得難受,掙扎著起身,自己還穿著昨晚的衣服,躺在被裡,身邊卻看不到趙葦杭。且喜跌跌撞撞地到廳裡倒水喝,被坐在那裡的趙葦杭嚇了一跳。沒有燈光,電視機無聲地開著,藍光打在他的臉上,臉色特別陰森。

  但酒精減慢了她的反應,所以還沒大喊出聲,就只看出來,那是趙葦杭。

  「怎麼還沒睡?」

  趙葦杭沒理她。她還是按照原計劃,喝了水,回房間簡單洗漱一下,倒頭又睡。早上起來的時候,趙葦杭已經不在家了。

  「你去吃吧,我一會兒再說。」且喜趕走來找她吃午飯的黃艾黎,她現在,哪裡有心情吃飯啊。

  拿出手機,給趙葦杭打電話。

  「喂?」

  「是我。」

  「……」

  「昨天晚上是我不好,喝得太多,你都沒睡好吧。」且喜雖然覺得自己現在還很虛弱,但在他朋友聚會上,自己醉倒,實在不是件很名譽的事,難怪他要生氣。所以,還是要勇於承認錯誤。

  「還好。」

  「中午一起吃飯吧,好不?」且喜頭抵著桌子,貓著腰,這樣的姿勢,胃會舒服些,頭也不會那麼暈。虛弱的結果,就是有氣無力,聽起來有點兒撒嬌。

  「我有事。」趙葦杭並沒有不耐煩,但他的回答過於乾脆。

  「噢,那晚上早點兒回來啊,你忙吧。」剛說完,那邊已經掛斷電話了。

  飯還是要吃的,可一站起來,就覺得天旋地轉的,且喜馬上坐下。剛才讓黃艾黎帶點什麼回來就好了,現在她在食堂的話,打電話給她也聽不到。算了,打電話訂個盒飯吧。儘管討厭辦公室裡充斥盒飯的味道,可目前的狀況,也只能這樣對付了。

  正要打電話,手機響了,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我是顧且喜。」且喜也是強打精神。

  「這麼精神,看來只有我一個人,自作自受了。」竟然是喬維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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