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白晝的星光 | 上頁 下頁


  且喜看他夾了口菜吃了,表情還好,就小心翼翼地開口,「剛剛家裡來電話了。」因為且喜的父母在他們結婚後不久就去了美國,一直沒有回來,所以,他們所指的家裡,就是單指趙葦杭的父母家。且喜說了開頭,頓了一頓,希望趙葦杭接下來問一下什麼事之類的,好讓話題繼續。可他低頭喝湯,根本沒有說話的意思。所以,她只好自顧自地繼續她的獨角戲,「媽說讓你多注意身體。」從那次事件之後,且喜還是依然故我地抵觸檢查身體的事情,按照婆婆囑咐的頻率,血都不夠醫院抽的。所以,她每次轉達婆婆的問候,都是她逕自翻譯好的。婆婆也奇怪,要麼是往家裡打電話,要麼是打她的手機,從來不單獨找趙葦杭聊聊。她們偶爾還會一起出去,似乎這樣,婆媳關係就真的很密切似的。

  趙葦杭這邊已經吃完。「我吃好了。收起你那小媳婦樣,以後我出差,你要在家。」話說完,他已經站起來,進屋休息了。

  且喜撇撇嘴,自己的包還是被他看到了,還小媳婦呢,自己明明是老媽子。她把湯又喝了兩口,就把碗筷端下去了。洗衣服、收拾屋子、拖地板,這些都要做,明天還得上班,抓緊時間吧。

  用一個小時迅速做完所有的家務,沖洗完畢躺到床上。白天重又想起的往事都拉不住疲憊的她,沉沉睡去之前,她模糊地想,自己已經被完全改造了,改造成一個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感情,只需要聽命行事的機器人。而改造自己的大魔頭,就是身邊那個回到家命好得只需要睡覺,高興的時候隨時有人陪睡的傢伙。最後的一點力氣用來咬牙切齒,腹誹一番,且喜就脫力似的睡著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趙葦杭已經不在身邊,上班去了。且喜有時候真的不大理解,公務員麼,即便是需要加班,需要應酬,也是在晚上啊。這位趙葦杭同志,經常是一大早就不見蹤影,害得她十分鐘的順風車都沒得坐。

  且喜又接到婆婆的秘書的電話,告訴她已經安排好中午體檢,讓他們夫妻中午務必要到醫大一院來。這兩年下來,婆婆見體檢卡都被擱置了,就採用了這個緊迫盯人的招數,知道他們怎麼也不好因為自己的事情讓其他人為難。要是大概半年一次,他們也就順從了,可婆婆要求得也太頻繁了。奇怪,昨天沒說要自己也去檢查呀。她應承下來,心想,一會兒讓趙葦杭自己去好了,反正婆婆的原話裡沒說自己。

  拿著手機,且喜給趙葦杭發短信,「十二點,醫大一院門診入口, 王秘書等。」看今天趙葦杭的狀況,不像是會有時間,讓他自己處理好了,王秘書的電話他也不是沒有。

  中午和系資料室的黃老師說好一起去食堂吃飯,可一出來,就看到趙葦杭靠在車邊等她。他親自來帶人,她就知道了躲不過去那一抽。且喜忙對黃老師說自己突然有事,等她走遠了,周圍似乎也沒有多少認識的人,才沖過去迅速地鑽進車裡。

  趙葦杭上車,發動車子,看且喜還在四處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她,不由得失笑。

  「顧且喜,那麼鬼鬼祟祟幹嗎?裝未婚?」他本來是調侃,畢竟這兩年只要有時間,幾乎天天送她上班。可且喜馬上低頭,可見是被他說中了。

  且喜的確是沒告訴同事自己結婚了。本來婚禮的時候,也就是宴請了親朋好友。學校這邊,父母的意思也是要低調。她本科畢業留校、又那麼早結婚、丈夫的家世,個個拿出來都是話題。

  趙葦杭似笑非笑,弄半天,自己在她那兒,還算是黑戶,見不得人。他哼了一聲,隨便吧,多了不起的身份似的。

  且喜看看他的樣子,硬是把想問他為什麼來的念頭打消了,雖然不像是生氣,但表情也不愉快就是了。一般他出差回來,他們兩個會比較融洽一點,用止夙的話說,也是符合「小別勝新婚」的定律的。但這次,且喜覺得怎麼好像事事不順,而且隱隱感覺有大事要發生似的。

  車子開向一院,等他們的竟然是婆婆本人。且喜忙下車,走過去問候,好像離上次見面,怎麼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公公婆婆也忙,有空的時候,叫他們過去,趙葦杭是十次有八次不肯去,只是推說自己忙,且喜也拿他沒有辦法。所以,只能在禮數上做得更周到一點。

  對於婆家,且喜多少有些失望。因為自己自小就覺得孤單,她一直嚮往那種大家庭的生活,有很多親戚,大家經常來往,熱鬧喜慶的,就像秦閔予家那樣的,幾代人同住一起的大家庭。可等到嫁人了,婆家更是冷清,為了杜絕上門送禮說情的現象,年節的時候,都是閉門謝客的。且喜覺得自己像是從修道院搬進了尼姑庵,到哪裡都是修行,脫不了寡清的氛圍。

  「進來吧。」婆婆姓曲,在婦聯工作,一看就是那種特別幹練的人。她年輕的時候,風頭頗勁,但後來為了避免同丈夫有工作上的重疊,也是為了全力支持丈夫在事業上的發展,她要求調到婦聯工作,直到現在。

  且喜進去拿了一張體檢表格,竟然同每次體檢的專案不同,上面的專案赫然是優生五項、抗體五項,還有婦科檢查幾大類。且喜回頭詢問:「媽,這是?」

  曲玟芳先是沒說話,等王秘書帶趙葦杭走遠了,才略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且喜,我知道你才二十三,現在讓你們要孩子有點兒早。」婦女工作做了那麼多年,她很快找到狀態,「今天這個檢查,只是用來瞭解你們的身體狀況,按照需要調養好身體,將來要孩子的時候,就事半功倍了。」

  「再說,葦杭也不小了,明年就三十了。關於孩子的事情,你們要好好計畫一下。」作為家長,再出色要強的人都不能免俗。且喜覺得,婆婆和自己最家常的談話就是今天這番語重心長的談話了。

  且喜還在這邊多少有點兒不知所措,那邊,趙葦杭很迅速地走了過來,拉起她就要走。

  曲玟芳攔到前面,「葦杭,你這是幹嗎?」

  趙葦杭搶走且喜手裡的表,連同他的一起塞進他媽媽的手裡,「媽,別做多餘的事。」

  他們的聲音都不大,連表情都控制得很好,就像是在隨便聊天一樣。但且喜分明感到此時的氣氛劍拔弩張,她迅速地判斷了下形勢,決定還是屈從於大魔頭。畢竟,他不配合,什麼檢查也做不了。且喜打著圓場,「媽,我們倆沒做好準備,下次再約時間吧。」然後就推著趙葦杭走了。

  那次的事,曲玟芳似乎很介意,且喜親自去拜訪了一次,她都沒露面。倒是更難得一見的公公趙克陽出來打了個招呼,囑咐她要好好工作,注意身體,然後就打發她走了。

  且喜原本也是不想多事的,畢竟得罪婆婆的也不是自己。可是,當初結婚就是先斬後奏,不知道公公婆婆會不會有什麼看法,現在,又是關乎孩子的事情,多少和自己有點兒干係,所以就硬著頭皮來了。結果,還是吃了閉門羹。幸好,沒天真地鼓動趙大人陪同,不然,要麼是剛開口的時候就遭毒手,要麼是即便把他慫恿來了,回去也是遭他痛下殺手。

  帶著這一絲僥倖,且喜的心裡舒坦多了,步履輕快地飛奔上公共汽車。看,廟也來了,神仙也拜了,心是誠的,有沒有效果,倒是次要的了。

  晚上趙葦杭回來的時候,且喜已經睡了。她晚上無事,把廚房徹底收拾了一下,打算明天打掃衛生間,似乎家裡的工作比學校的繁重得多。

  他進屋的時候,且喜是知道的,但她動也沒動。過了一會兒,她就感覺到身後一沉,沐浴後的溫暖的濕氣伴著清香慢慢籠罩過來。且喜一點點地嗅著這種味道,不知道為什麼,一樣的沐浴露,趙葦杭用後,會讓人覺得有些誘人。她有些不自覺地向後偎去,貼近那誘惑。

  如果讓且喜說她和趙葦杭的婚姻,什麼是讓她最滿意的,無疑就是趙葦杭在床上的表現了。這不是單指他的戰鬥力有多強,而是他能營造一種充滿魔力的氛圍,帶領你進入享受自身、享受他的狀態之中。他們在床上的時候,真的就是很單純地分享性的美好,彼此毫無保留,酣暢淋漓。

  應該說,且喜對於自己的瞭解和她所有的性體驗都來自趙葦杭。她建立的觀念也和他一樣坦然,在這個完全私密的空間,是不需要遮掩快意的。所以,當趙葦杭的手伸到她的下面,揉弄撩撥她的時候,她順勢轉身壓在他身上。她喜歡這個時候的趙葦杭,他充滿野性,用很赤裸的欲望的眼神膜拜你,會說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會開一些暗示性很強的玩笑。這時的趙葦杭,像一個熱情的情人,而不是平時嚴肅、刻板還有些可怕的先生。

  且喜把頭伏在他的胸口,調皮地伸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當然,也順帶著濕潤了他。

  「我以為你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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