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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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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間,他想到自己是決然躲不掉與陸露的面對面了,不如輕輕鬆松,從容面對,但求速死。於是他鼓足勇氣,抬起頭,努力讓目光堅定平靜一些。 但是看見陸露的那一瞬,它仿佛長久沒有澆水的闊葉植物一般,瞬間蔫掉了。陸露坐在那兒寫著什麼東西,並沒有抬頭看他,她的頭髮輕微地垂落下來,滑落在額前,依舊那麼美。肖亦凡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二人現在的角色定位雖然有些混亂,唯一明確的是一個可笑的工作關係,陸露是他的頂頭上司。 他忽然感到有點兒好笑,牽牽嘴角,想用笑容來減緩下此時的尷尬,卻發現嘴角是硬的,怎麼樣都劃不出標準又事不關己的弧線。陸露坐在桌子後在紙上寫寫畫畫,看似鎮定自若,可她的心裡,卻洶湧得仿佛漲潮期的大海。情感的波濤一次次拍打在她脆弱的心壁做成的礁石上,每一下都刺痛不已。 她清楚地知道肖亦凡站在那邊望著自己,她卻不準備打破這種寧靜。 打破了這份寧靜,就如捅破了那層薄如蟬翼的紙片。有許多事,就真的已成定局。 她知道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但她並不在乎,誰要在乎呢,她想? 空氣裡有那麼些微塵,在透過窗戶的光線下無所遁形。 有溫柔的光,靜靜地灑落在她的臉上,她認真地側臉,筆尖劃過白紙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讓肖亦凡仿佛看到了三年之前的那個陸露。 那應該是個六月吧,北京已經有些炎熱,陽光渙散得厲害。 三三兩兩的學生分散在教室的各個角落,臺上的老教授聲音低沉而緩慢,時鐘滴答滴答,外面傳來忽遠忽近的蟬鳴。肖亦凡在陷入睡夢之前依稀記得陸露坐在自己的左前方,窸窸窣窣地記著什麼,不時抬頭看前方。彼時的肖亦凡只能看到她那白皙而又棱角分明的側臉。精緻,乖巧,每一寸肌膚上都仿佛閃著光和亮。她時不時把幾縷不聽話飄至眼前的頭髮撥到耳後,不經意的動作讓肖亦凡仿佛每一個毛孔都輕鬆舒展開來,臉上堆滿幸福的傻笑。 恍惚中,一切都太美好了,他有種安心的睡意,幾乎就要沉沉地睡去。 不不不……不能就這麼睡了,一定有什麼被遺漏了。 對了,當時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那個人的臉,從模糊到清晰地浮現在肖亦凡眼前。 他以為他忘了,可是,他還是都記得。 他記起那是因為考試臨近而認真記著筆記的夏小雪,而這個筆記,是他的。 想到這裡,肖亦凡猶如懸崖勒馬般地把自己那泥濘的雙腿從回憶的河流中抽離。 他低著頭,呆滯甚至有些木訥地問道:「陸經理,請問有什麼事?」 平衡被打破了,就如洩洪閘門被打開。 許多事情已然無可修補,上帝打了一個響指,回憶結束,新故事開始。 陸露看著肖亦凡,一時竟然失語。短暫的沉默後,她才緩緩開了口: 「你進辦公室沒有關門的習慣嗎?」 肖亦凡早已料到了陸露的態度,此刻的他打定主意做一個皮球,就算陸露拳打腳踢針紮撕咬也絕不動容。 他小聲回答道:「對不起。」 繼而轉身把門關上,然後面無表情地再次向陸露問道:「陸經理,找我什麼事情麼?」 陸露把筆往桌子上「啪」一放,帶著勁兒的,她被肖亦凡雲淡風輕的態度激怒,那眼神冷酷得令人害怕。 「跟自己的上司講話,是不是要加個請字?」 肖亦凡頭歪向一邊,抿一下嘴唇,內心略微有些難受,雖說打定主意做皮球畢竟還是難以抵禦一切。 「我第一次說過了,您沒聽到。」 「你第一次講過的話太多了,沒聽到也不奇怪,」陸露一臉諷刺地笑,「敢情是這一段時間沒見,我的聽覺還退化了啊?」 「陸經理,我沒這個意思。」 陸露玩著手中的筆,側臉面向肖亦凡,略帶挑釁。 「肖亦凡,你做夢也想不到能在這裡遇到我吧?」 肖亦凡不講話,兩個肩膀卻已然開始耷拉,他的心理防線還是很容易被擊潰。 陸露仿佛無視肖亦凡的反應,眼神雖然盯著手中的筆,但卻明顯沒有焦點。 她乾笑了一聲,那笑聲如此鄙夷,又略帶自嘲。 「其實我覺得你特牛,真的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消失得那麼乾淨徹底、雷厲風行,大學四年我都沒見你這麼爺們兒過。房子一下子就退掉,我上門燒房子都找不到人,以為你死了呢,幾乎要把北京城翻過來找你想要鞭屍。沒想到您竟然閃婚了,不僅閃婚,還閃子了。不過我還是得謝謝你,你讓我覺得自己沒白活,人生挺精彩,堪比《山海經》。」 陸露這一番自我解嘲,讓肖亦凡覺得很不是滋味。 這幾句字裡行間都透著諷刺和暗箭的話語,殺傷力並沒有很大,可說的人是陸露,那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肖亦凡抬頭看著陸露,眼神閃動著,用幾乎有些哀求的口氣說:「陸露,別這樣成麼?」 陸露又乾笑一聲,一臉不解地看著肖亦凡,「哎?我怎麼了?我說的不都是事實嗎?」 肖亦凡張嘴想解釋點兒什麼,可一看陸露的眼神,就又覺得無可辯駁,只得沉默。 「你剛剛不是叫陸總麼?的確,陸露現在也不是你能叫的。繼續,別換。」 肖亦凡不講話,手已經在不知不覺裡攥成了一個團,微微地抖。 陸露點上一根煙,抽了一口,然後看著冒出的煙直直向上飄散,聲音平靜得可怕。 「其實沒什麼事兒,我就是想明確告訴你一聲,你的好日子到頭了。當初你帶給我的所有一切,我都加倍還你。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肖亦凡的身體有些僵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才緩步走了出去。他不想解釋,不想再在這裡停留,哪怕一秒鐘。他只想遠遠地走開,哪怕回到自己小小的格子間躲起來,也能換得片刻的安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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