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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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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看到她小小的身軀吃力地站在椅子上,用力地抹比她身體大好幾倍的桌子時,心裡好像被刀割過一樣。他絕食抗議了幾天,終於讓父母趕走了那個傭人,但也從那時起,在收養秦南這件事上他開始不贊同父母。 他覺得既然不能給她完整的幸福,為什麼還要把她帶到這個家裡來,讓自己看著她受罪?儘管她自己並沒有感到受罪。 秦北承認自己很同情秦南,他的出走也和她不無關係:一方面是感覺到這個家沒有自由,另一方面,他總認為自己一走,家裡只剩下秦南一個孩子,父母自然就會對她更好一些吧。 其實秦南是很滿足的。秦氏夫婦畢竟都受過高等教育,在物質上從來也沒有限制過她,也從來沒有給她臉色看過。至於秦南不願意回這個家,是因為她覺得她欠秦家太多,這輩子恐怕都還不完,看到秦氏夫婦,自己就忍不住背上個大包袱。她害怕秦氏夫婦對她好。袁靜淑的噓寒問暖也會給她帶來壓力,她不知道今生能拿什麼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那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去洗個澡。"秦北咳嗽了一聲,終於說出了口。上一次洗澡還是在美國愛荷華州,現在他實在是無法忍受自己身上的味道了,他承認自己還是有點兒小潔癖的。 "哦,你早點兒休息吧,時間不早了。"秦南也意識到自己在他房間裡時間有點兒長了,連忙告辭。走之前她從書櫃裡抽出了一本福柯的《瘋癲與文明》,沖著秦北揮了揮。秦北點了點頭。秦南往外走,秦北忍不住看著她的背影出神,沒想她走到門口又轉回身,正好和他的目光相碰,秦北注意到秦南的臉紅了一下。 "那個,我的咖啡杯。"秦南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秦北遞給她的時候碰到了她的手指,秦南忙抽回手去,快步走出了這個房間。 秦北失笑。難道是自己在國外待得久了的緣故?國內的女孩子還都這麼矜持害羞嗎?聯想到她看到《北回歸線》時的無措,秦北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或者說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秦南才感到累。這是一個十幾平方米、不大也不小的房間,秦南很慶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完全屬於自己並且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地方,儘管這也是別人給予的。 全套白底綠色手繪的實木傢俱,純白色帶有雕花欄杆的大床,白底小碎花的床單和窗簾交相呼應,窗前掛有半透明的落地蕾絲紗簾。秦南就喜歡看風吹動窗紗微微飄起的樣子,自己整個人仿佛跟著飄啊飄的,所以她很少關窗開冷氣。 夜的氣息伴著微風飄了進來,涼涼的。秦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對面房間傳來嘩嘩的水聲,燈光從門縫擠了進來,延展到了地毯上,留下微弱的光的印記。 他在洗澡,這個認知讓秦南感覺雙頰滾燙。她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臉,趕忙把關於他的想法驅逐出腦海。 她起身,套了件寬大的純棉曳地睡袍,趿著拖鞋來到了窗前。 大大的落地窗,一扇半開半關,一扇全開著,一陣風掠過,沁人心脾。 北方的夏夜,月涼如水。秦南在寬大的窗臺上坐了下來,將一個大大的心形毛絨靠墊倚在身後。這個窗臺是她經常看書上網的地方,現在她只是靜靜地坐著,仰望夜空。 這一刻,誰人不寂寞?從古至今,不知經歷了多少月圓月缺,又有多少人曾像自己一樣對月排遣寂寞。 寂寞,我是嗎?秦南不禁想,這層樓終於有了另一個人入住,應該不會再寂寞了,可為何,在此刻,突然渴望有一個人走進自己心裡,讓心有一個依靠,有一個可以取暖的源泉?秦南,你要求得太多了。 清晨六點半,鬧鈴準時響了起來。秦南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掙扎著爬起來。其實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看著鏡中兩個又大又深的眼袋,她忍不住搖了搖頭。在家就這點兒不好,要早起下樓陪父母吃早飯,連個懶覺都睡不成,不過吃過飯應該可以回來補補眠的,下午再去學校就可以了。 七點鐘準時開早飯,這是秦本儒定下的規矩。大家都坐好了,就差秦北。 "不是說今天要帶他參加董事會嗎?怎麼還不下來。"秦本儒稍稍有點兒不快。 秦南突然想起昨晚秦本儒要她轉告秦北今天去公司開會的事,而她光顧著看書,竟忘記了這碼事。 "對不起,爸爸,是我昨天忘了轉告他了。我這就去告訴他。"秦南說著站起來就要上樓,被袁靜淑一把按住。"孩子昨天剛回來,時差還沒倒過來,你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開會什麼時候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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