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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楔子

　　當她說完最後一句感言，台下再度掌聲雷動。

　　她心情激動地捧著沉甸甸的獎盃，眼神掃過那個角落，空空的座位再次提醒她。

　　我終於成功了，可你卻不在！

　　音樂響起，她翩然轉身，臉上的落寞在光影交錯間隱沒。

　　才進入後臺，她的心猛然一陣絞痛，痛得她亂了腳步。

　　望著前方出現的人影，一股莫名的不安從心底蔓延。

　　「非哥出事了。」

　　她的腦袋轟一下炸開，臉色刹時蒼白。

　　戚若妍望著程然一張一合的嘴，腦中一片空白，他剛剛說了什麼？沈非出事了？怎麼可能，從來只有他讓別人出事的份，他怎麼可能……可為什麼，她卻覺得越來越冷，冷得禁不住想哆嗦。

　　她閉上眼，很努力地將所有情緒撫平，再睜眼，嘴角已經揚起淡淡的笑，「別開玩笑。」雖然沈非今天沒出席十分反常，可再離奇也不會這麼巧就出事，她不信。

　　程然緊張地低呼，「是真的，賀總交待等晚會結束才告訴你，可我想……」

　　戚若妍一下怔住，他臉上信誓旦旦的表情確實很真切。她的呼吸慢慢急促，心底的不安再次聚集襲向心尖，難道一晚上的心緒不寧是真的，他真的出事了？

　　戚若妍突然拉起程然就往外沖。

　　程然在後面叫嚷，「Fanny，你要去哪？一會還有記者招待會。」

　　戚若妍根本聽不到他的反對，只是往前沖，心裡只想著一件事，沈非出事了。

　　程然仍在喋喋不休，「賀總有交待，不能讓你離開。」

　　戚若妍回頭瞪他一眼，「閉嘴。」

　　程然一下啞然，「可……賀總說……」

　　戚若妍放開他的手，表情肅然，然後提起裙子，頭也沒回地繼續往外跑。

　　程然低咒一聲，快速跟上。

　　程然駕著自己的車載著戚若妍悄悄離開。

　　戚若妍透過窗看到，會場門口停著許多記者採訪車，瞟一眼被扔在後座上的獎盃，心裡一片荒涼。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不一會，程然就接到了賀啟堯的電話。

　　賀啟堯在電話裡咆哮，聲音大到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你馬上把她帶回來，不然我炒了你。」

　　程然怯怯地看向她，眼神充滿哀求。

　　戚若妍冷冷地說，「你不去就下去。」她不想害他丟飯碗，但現在絕不能回去，賀啟堯威脅不了她。

　　程然無奈地閉上眼，將手機關機啪一下扔到車角。

　　戚若妍轉臉望向窗外，夜幕下的S市透著一種鬼魅的妖嬈，似要撩啟每個人心底的秘密。

　　她徒然無力地靠在椅背，一想到那個名字，記憶的碎片卻像自動放映機般快速掠過。

　　「受不了就回家去，除了你媽沒人在乎你的眼淚。」

　　「別以為不用還，記得加利息。」

　　「才爬到山腳，你就想放棄？好，現在就滾。你到底是想爬到山頂還是想要愛情，自己挑！」

　　「我可以讓你生，同樣可以讓你死。」

　　「愛情是什麼？不過是你成功路上的附屬品，他也一樣，別太天真。」

　　「在我面前哭完，出去就得笑。」

　　「等你站在山頂，才有資格擁有你想要的。」

　　那個冷酷的男人，說過的每句殘忍的話，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就像是用刀刻在腦中。他的眼神、表情、甚至連口吻她都永遠不會忘記。

　　一聽程然說他生命垂危，她整個心像是被人用線緊緊勒住，完全無法跳動。不敢想像，這樣一個冷酷無情人怎麼可能會倒下？絕不可能。

　　他還沒有親眼看到她站在山頂，他怎麼可能倒下？

　　他還沒有榨幹她身上最後一滴血，又怎會放過她？

　　他還沒有……聽她說出心底最想要的東西，怎麼能就這樣離去？

　　不可以，不可以，她在心底呐喊，眼底卻辣辣的刺痛著，強忍著不讓淚流下。

　　悲傷的音樂驟然響起。

　　她怔了半天才聽出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她摸索著從包裡掏出手機，看著螢幕上老闆的名字，狠狠按下拒聽鍵。

　　突然，她看到手機上有條未讀短信。

　　她慢慢打開，發信人赫然映入眼瞼，沈非。

　　展開的文字刺痛著她的眼，「記得戴那條項鍊。」

　　她心房倏然一緊，手不由自主地握住胸前的項鍊，冰涼在手心化開。她今天出門前特意戴上了這條項鍊，他說過這是她的幸運鏈，戴著它一定能獲獎。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淌過臉龐，滴落在裙上，傾刻暈化成一朵美麗的花，淒婉而絕豔。

　　車飛速向前奔，路在眼前延伸，好像永遠也到不了的盡頭，遠方的無數燈火在眼中模糊一片。她仿佛看到那張冷酷無情的臉，藏在金邊眼鏡下的眼始終笑裡藏冰。她依舊記得他那晚最後的冷笑，「他也會去，你怕嗎？」她怕的從來不是那個他，而是他。曾幾何時，她最信任的人卻變成了她最害怕的人？

　　最信任？她怎麼會天真地以為他是溫和善良的人？他的微笑與援手不過想要從她身上拿走更多，直到最後，她才看得清，卻早已一無所有。

　　淚水在髮絲遮掩下滑落，嘴角的咸澀再度勾起心中的酸楚，她拼命地回憶所有關於他的溫暖碎片，淺淺的微笑、溫柔的雙手像浮萍在腦海中飄遊，這些少得可憐的記憶，為何卻總想忘也忘不掉。

　　恍惚間，她仿佛又置身在那個明亮的大房間裡，一個溫和的聲音由遠而近，修長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當其他女生帶著害羞的笑定定凝望時，藏在明亮鏡片後的一雙細長眼輕輕一眨，嘴角勾起淺笑，「我是沈非。」

　　沈非，沈非……從此這個名字再也沒有離開她的人生，甚至以夢魘的方式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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