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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林森見討了個沒趣,就翻弄起電視櫃下方的影碟,拿起一盤沒有標籤的錄影帶問我,「這是什麼片子?」

  我搖頭,他淡淡一笑,「看看就知道了。」說完,不顧我的反對,硬是打開影碟機,將之塞入其中。

  首先入眼的是明豔動人的表姐和衣冠楚楚的姐夫。原來是表姐結婚那天的錄影,我沒來由地眼皮一跳,卻說不上原因。

  「咦,第一次看你穿成那樣。不過,很漂亮。」林森興致勃勃地調笑,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屏上的另一個我。

  我笑而不答,耳邊閃過當時另一個人的誇讚。興奮過後,心裡一沉,糟了。

  再看林森,他的眼底,如蒙上了萬年寒冰,緊盯螢幕,一瞬不瞬。此時出現的正是當日向暉強行拽我離開酒店的畫面。

  三九嚴寒天,家中雖開著取暖器,我仍是感到刺骨的寒意自他身上透出。

  我想逃跑,剛動了念頭,林森先我一步啟動,用力扼住我的手腕,沉聲喝問:「他是誰?」

  他的氣息就噴在我的臉上,我能感覺他的怒火已到達火山爆發的邊緣。

  我只覺得口乾舌燥,艱難地說:「你沒看見他是伴郎嗎?」

  「伴郎需要這樣看你?還有,他拉著你做什麼?」林森顯然不信我的解釋,他摁下暫停鍵,我的思緒即刻停擺,因為此刻我能將向暉不經意間流露的溫柔看得無比清楚。這樣的眼神,恐怕,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我呆愣片刻,回過神,冷冷地說:「林森,我的話你愛信不信,而且我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向你彙報我的一舉一動。」

  林森盛怒之下手上加了把力,我吃痛低呼,他才放手,我一看,手腕上已被他掐出清晰的指印。

  「對不起。」林森放柔了聲音,我鼻子微酸,但還是忍住。

  「葉子。」他低頭認錯,氣氛又恢復到之前的平和。

  我很清楚他的弱點,他懼怕我的淚水,不願同我爭吵,也不會真正地傷害我,所以我很卑鄙地利用了這一點。

  我忽然覺得有些愧疚。

  沉默。

  竹喧也說我心狠,不是沒道理的。

  「葉子。」我聽到林森在喚我的名字,抬頭,將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憂心盡收眼底。

  「葉子快來幫我拿東西,重死了。」老媽的呼喚適時打破了此時的沉悶,我松了口氣,走到玄關處,見老媽兩隻手拎滿了塑膠袋,大大小小十幾個,雞鴨魚肉俱全。

  我接過來,驚奇地道:「媽,你都開始備年貨了?」

  老媽伸手捏了捏肩膀,笑著說:「不是,剛才順便打電話叫了林爸爸林媽媽,還有林妹妹一起來吃頓便飯。」

  我吐吐舌頭,這時林森也跑過來,老媽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林森看看我,默默地點頭。

  「小森,你去坐著看電視,這裡的事情不用你做。小葉子你去擇菜。」老媽一道命令下來,沒人敢不聽從,但是這待遇也差別太大了吧。

  我跑進廚房有一下沒一下地掰著菜葉,心中有隱約的不安。在無措的同時,想到剛才所見,又透著小小的甜蜜。

  快六點的時候,林家三口提著大包小包進來,我不用看都能猜出不外乎是腦黃金之類的補品,還有就是水果籃。「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腦黃金」的廣告詞真可謂是深入人心啊。

  「來吃頓飯還要帶東西,真是……太破費了。」老媽為難地看著大堆的東西,年年如此,說得好聽點是講究禮節,通俗點就是勞民傷財,但這確實是改不掉的陋習。

  林媽媽輕笑,她是個傳統的中國女人,頭髮盤成髮髻,著一件寶藍色修身旗袍,化著淡淡的妝,端的是雍容高貴。再瞧瞧咱媽,泛著油光的圍裙隨便兜在腰間,頭髮微微散開,寬大的黑衣黑褲,一點兒曲線都沒有。這……明顯不是一個年齡層次的。

  林爸爸黑色長風衣下是筆挺的西裝,據說,他十分注重衣著裝扮。我聽林森說過,即便在攝氏溫度高達38度的大熱天,他白色長袖襯衣的領口也不會解開一個扣子。

  林曦是林森的妹妹,才十六歲,正讀高一,一見我母親就甜甜地叫喚「葉媽媽」。

  「幾天沒見好像小曦又長高了。」老媽趕緊放下手中的鍋鏟,將客人們迎進門。

  林媽媽笑起來很迷人,看得出年輕時必定風華絕代,林曦完全繼承了她的美貌。而林森相貌像他父親多一些,性子中火暴的一面不知遺傳自誰,反正除了我,他都能以禮相待。

  老媽本想不等老爸回來先開席,但是在林爸爸的堅持下還是作罷。

  林曦初中時還喜歡黏著我,但是升入高中後學業繁重,加上我又大半時間住校,因而疏遠了許多。家長們湊在一起說話,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一時找不到話說。

  我靈機一動,拿出幼時的影集,林曦一邊翻看一邊歪著嘴笑,而掛在林森嘴角的始終是一抹淡淡的笑。

  電話鈴響,媽媽頭也不回,「葉子,去接電話。」她談興正濃,怎肯挪動尊臀。

  我接起電話,「喂。」

  「葉紫,是我。」電話中傳來一個醇厚的嗓音,我幾乎能想像出他此刻溫儒的笑容。

  「你……怎麼知道我家的電話?」我刻意壓低了聲音,眼睛不自覺地瞟向林森,幸好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相冊上,並沒有留意到我這裡的動靜。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直接說:「葉子我想見你。」

  他不說我也知道,除了竹喧給他我家的電話號碼,不會有第二人。

  我的聲音越發地低下去,「有什麼事情,等開學了再說。」

  他不理會,「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不等我表態,他又接著說,「我很快就到你家樓下,今天見不到你我不會離開。」

  「你……」該死的竹喧,我恨得咬牙切齒,不僅是電話,連我家位址她都給出賣了。等等,據我所知,向暉住在上海的最東面,我家恰巧在最西面,豈不是要橫跨整個上海市區?

  我提著已掛斷的電話發愣,這人,太固執,太蠻橫,竟然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我。

  「誰的電話?」媽媽隨口問。

  「一個……朋友。」我支支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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