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你(16)_葉紫

一六

　　不高興再同她理論，不是因為心虛怕說不過她，而是……下課了。

　　我慢慢地整理完課本和筆記，磨磨蹭蹭地和竹喧走在大隊人馬的最後，因為隔壁就是機房，電腦系的學生一天中有大半的時間是在那裡度過的，我可不想出門就撞上他，平添尷尬。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才踏出階梯教室，竹喧就拉住了我的衣袖，眼神曖昧地沖著我使眼色。我用腳趾頭都猜得出來她什麼意思，便故作不知，深深地吸了口氣，昂首挺胸，照樣走我的路。和向暉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該死，竟然被竹喧的烏鴉嘴說中了。

　　「葉子，你知道你現在的臉像什麼嗎？熟透的蘋果，不，不，是爛掉的蘋果，哈哈哈。」竹喧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長籲一口氣，從來沒有覺得這條走廊如此漫長，終於，走到了盡頭。下了樓梯，竹喧嚷著要去食堂，我想了一下，還是覺得去校外的小飯館比學校的食堂保險係數要增加許多。

　　「你請客？」這傢伙，就知道落井下石，唉，交友不慎啊。

　　「好吧，」我咬咬牙，點頭答應，「不准超過五塊錢，多了你自己貼。」

　　「行，我要求不高，蛋炒飯加大排骨。」她倒是一點兒都不含糊，算得剛剛好。

　　校外的小飯館是用來改善伙食的地方，所以價格總會比學校的貴一些，我們這些窮學生平日裡精打細算，輕易不敢造訪。可今天這裡的生意居然好得出奇，幾乎座無虛席，我和竹喧好不容易在牆角找到一個四人座，這裡和廚房靠得近，油煙味重，再加上出入難免磕磕碰碰，這也是我們能順利落座的主要原因。

　　飯館人一多效率也就降低許多，我們坐了好一會兒，也沒人過來招呼。就在我們等得快失去耐心，竹喧險些要發飆的時候，有個腳步聲在我身邊站定，我想都沒想就說：「一份蛋炒飯加大排骨，一份白菜肉絲蓋澆飯。」我掏出錢轉身遞了過去，而在看到來人時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葉紫同學，請問這裡的座位有人坐嗎？若是沒有你們又不介意的話，我們想搭個座。」我發誓回去一定要查一下皇曆，今天絕對是出門不利。

　　「好啊好啊，你們坐吧，沒有別人了。」我還沒說話，竹喧已一口答應，還朝我擠眉弄眼的。

　　我和竹喧原是面對面坐的，我示意她坐到我旁邊來，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呢還是故意裝作不懂，總之事實上是：她別轉了臉去，向暉坐到了我身旁。

　　「這位是？」竹喧好奇地指了指同向暉一起進來現在正坐在她身旁的眼鏡男，乍一看去有些眼熟。

　　「我叫陳宇華，也是聲樂社的成員，葉紫同學，我們見過是吧？」眼鏡男自我介紹了一番，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原來都是熟人，呵呵。」竹喧每次遇到類似事件時總會特別興奮。我在底下踢了她幾腳，她根本不予理會。那陳宇華也算是個自來熟，兩人才剛認識，就歡聲笑語地閒聊開來，倒把我和向暉扔在一邊大眼瞪小眼。

　　我一手捏著雙一次性筷子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再次見到向暉時我失卻了往日平和的心態，究竟是哪裡不對，我自己也說不清。

　　「上次……」我們幾乎是同時開口，「你先說，」又是異口同聲，向暉笑笑，「還是你先說。」

　　「上次的事謝謝你。」我指的「上次」不僅是他替我完成了製作海報的大量工作，還有那件披在我身上的外套。

　　「不用客氣。對了，我在網上查了一些資料，對治療你的過敏性鼻炎很有幫助，晚些時候我拿給你。」他眉眼帶笑，溫柔的氣息潺潺地流入我的心裡，我臉上微微發燙，暗暗提醒自己，這是他一貫待人的方式，並不是因我而特別。

　　「那先謝謝你。」我擠出一個並不燦爛的笑容，在他的身旁感覺如坐針氈，心神不寧，不是因為他不好，而恰恰是因為他太拔尖了。

　　「還有一件事，」他往我這兒挪了幾步，壓低了聲音，「這週末教育局要來我們學校抽查學生的電腦水準，你先準備準備。」

　　「學校那麼多人，你怎麼就知道我會被抽中？」從小到大，無論搞什麼活動，這種「好事」從來都不會臨到我頭上，所以我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好運會一直延續下去。

　　「未雨綢繆總沒錯，」他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度，我總覺得他已經知道了什麼，否則不會這樣囑咐我。「名單週五才會公佈，到時再準備就來不及了。」

　　開什麼玩笑，週末是自我放鬆的時間，可不能把美好的光陰浪費在無聊的考試上。「學校安排你們電腦專業的學生去應考不就得了，絕對是個個高分，不會給學校丟臉，為什麼要我們蹚這趟渾水？」

　　他聳了聳肩，「我也是才聽到的消息。」

　　對面竹喧和陳宇華已停止了交談，愣愣地看著我們，竹喧同我一樣堪屬電腦白癡，聽到這個消息無限震驚。我心存僥倖，但在週五一早「噩耗」仍是傳來：整個寢室，只有我一人被「幸運之神」選中。

　　第二部分

　　第十二章Chapter 12

　　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有點兒害怕，怕得到他，怕失去他。

　　為何這等「好事」偏偏會落到我的頭上，我欲哭無淚。

　　中午時分眼巴巴地看著室友們整理好背包準備回家，而我只能捧著一本半舊不新的電腦書一邊啃一邊還要做記錄。

　　尤其是竹喧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氣得我牙根直癢癢，真想狠狠地踹她一腳解氣。

　　我憋屈了一下午，無精打采地，到傍晚時，忽然接到向暉的電話。

　　他神秘兮兮地說有東西要給我，讓我下樓去取，我在掛了電話後沉默了近五分鐘，忽而興奮地蹦了起來，惹來程英的一頓訓斥，「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接個男人電話就樂成這樣。」

　　我並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撲過去摟住她，「英子，我有一個強烈的預感，他是怕我明天死得太難看，所以給我送試題來了。」

　　「切，你就等著天上掉餡餅吧。」程英不屑地白我一眼，繼續攻讀她那本已經看過無數遍的《倚天屠龍記》。

　　「切，我運氣就是好。」我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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