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被時光掩埋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五一


  屋子的門突然開了,保安打開燈,「蘇小姐,蘇小姐……」

  宋翊看到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的我,一把推開保安,奔到我身前,低頭看我。我猛地扭開頭,用手遮住眼睛。

  保安站在一旁,不安地解釋:「宋先生說給你打電話一直沒人接,他來敲門,也沒有人開門,卻聽到手機的鈴聲在屋子裡響,他不放心,所以請我們開門。我……我想著宋先生是蘇小姐的男朋友,保險起見,還是開門看一眼……」

  我捂著臉說:「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沒吃安眠藥,我就是太累了。」想坐起來,手上卻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宋翊把我抱起來,放到床上,用被子捂住我,又趕緊打開空調。我拉起被子蒙住頭,聽到他送保安離去。

  感覺他坐在了床沿,我疲憊地說:「請你回去,我和憐霜是好姐妹,請不要陷我於不仁不義。」

  長久的沉默。我感覺到他的手從我手邊輕輕拂過,似乎想握住我的手,卻在最後一瞬間縮了回去。好幾次,我都感覺到他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一個帶著疲倦的喑啞聲音:「對不起!」

  我感覺到床墊一松,關門的聲音響起,屋子裡再次徹底死寂。

  我的眼淚順著眼角漫延開來。原來,所有的男女關係不管在開始時多複雜,不管過程多麼甜蜜,在結束時,都可以只用這三個字做告別。

  Chapter13 謊言

  一樁樁或大或小的事情全都浮現在腦海裡,我終於開始接受一個事實——麻辣燙的確不是普通人。

  是不是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抵抗力也分外弱?

  我在雪地裡等宋翊時,身體都凍僵了,也沒感冒,可昨夜只是吹了一點兒冷風,睡了一會兒冷地板,我卻感冒了。

  我暈沉沉地起來,吃了兩顆泰諾,爬回床上繼續睡。說是睡,其實並沒有睡著,而是一種接近假寐的狀態,外面的事情似乎都知道,樓道裡鄰居的關門聲都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可是大腦卻很迷糊,好像一直在下雪,在模糊不清的大雪中,漂浮著一個又一個殘碎的畫面。

  宋翊在前面走著,我用力地跑呀跑,馬上就可以追上他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畫面一換,他就不在走路了,他坐在車裡,我拼命地叫他,拼命地追他,可是車都不停。

  突然,麻辣燙出現在路前方,她雙手張開,擋在飛奔的汽車前,車子猛地一個急刹車,差點兒將她撞飛。

  她長髮飛揚,鮮紅的大衣在寒風中獵獵飛舞。宋翊下了車向她走去。我向他伸出手,想叫他,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他終於走到麻辣燙身邊,將她攬在了懷裡,我看見一黑一紅的身影,依偎在寒風裡。

  麻辣燙在他肩頭幸福地微笑,宋翊卻抬頭看著我,他的臉在飄舞的雪花中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眼睛盛滿了悲傷。那悲傷令人窒息,好似凝聚著世間一切的黑暗,讓人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不管站在多明媚的陽光下,其實仍生活在地獄般的黑暗中。

  不要這樣!我在心裡呐喊。你是屬於陽光的,我可以不在乎你是否愛我,可是,請你快樂!

  我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有他眼睛中的哀傷如此分明。我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他的眼睛,希冀著能將陽光放回他的眼中。

  我觸碰到了他的眉眼,可他眼中的悲哀更加濃重,我將手指抵在他的眉心,「如果我將來還可以笑一萬次,我願意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都給你,我只留一次,我要用那一次,陪你一起笑一次。」

  他握住了我的手指,他手掌的力量、掌心的溫度如此真實,真實得不像做夢。

  「蔓蔓,我們現在去醫院。」他半抱半扶著我下床,用大衣和圍巾把我裹嚴實。我四肢發軟,頭重腳輕,分不清真實還是夢境。

  走出大樓,細細碎碎的雪花輕輕飄著,整個天地都混沌不清。我心裡想,這的確是做夢。精神鬆懈下來,我用胳膊柔柔地圈住他的脖子,整個身體也徹底依靠在他的懷裡。至少,在夢裡,他可以屬於我。

  他的動作呆滯了一下,又恢復正常,任由我往他懷裡縮,用自己的大衣將我裹起來。

  宋翊招手攔計程車,我靠在他肩頭笑,這真是一個幸福的夢!

  在漫天輕卷細舞的雪花中,我看見陸勵成的「牧馬人」,他的車上已經積了一層雪花,車窗的玻璃半開著,裡面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個沒有月亮的晚上,他一個人在黑暗中抽著煙,一根接一根。

  宋翊扶我進計程車,車開出去時,我忍不住地回頭張望,看見半截煙蒂飛進雪花中,那匹黑色駿馬在雪地裡猛地打了個轉,咆哮著沖出去,將積雪濺得飛向半空。

  宋翊摸著我的額頭,眉間憂色很重,「在看什麼?」

  我微笑,「我的夢越來越奇怪了,夢到陸勵成的『牧馬人』停在我家樓下,他坐在車裡抽悶煙。」

  宋翊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看向車窗外。我覺得身上發冷,往他懷裡又縮了縮,他索性把大衣脫下來裹在我身上。我靠在他肩頭,感覺全身忽冷忽熱的,意識漸漸模糊,心裡卻難過地想著,醒來後他就要消失了,於是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淚一點點地滴到他的肩頭。

  我清醒時,眼前一片素白,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裡夢見自己醒了,還是真的醒了。一陣陣濃重的消毒水味道飄進鼻子,我手一動,覺得痛,才發現連著一根輸液管。我的神志漸漸恢復,正在思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麻辣燙提著一個保溫飯盒進來,看我盯著自己的手研究,幾步跑過來,把我的手放回被子中,「你老實點兒。」

  「我記得我吃了兩顆感冒藥,怎麼就吃進了醫院?難道那個藥是假藥?」

  麻辣燙的眼睛如熊貓眼,「看來是沒事了,已經知道耍貧了。」她喝了口水,靜了靜,突然聲音拔高,開始大罵我,「你多大了?知道不知道什麼叫發高燒?泰諾可以治高燒?我看你腦子不用高燒,已經壞了!我告訴你,我守了你一天一夜,回頭老娘的人工費一分不能少……」

  我盯著天花板,那些迷亂的夢在麻辣燙的聲音中時隱時現,到底哪些是夢,哪些是真實?

  「誰送我來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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