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敗犬女的美麗春天 | 上頁 下頁
四三


  麻煩的是現代都市人壓力重,心理壓抑有形形式式問題的人不在少數,再加上很多子女把有老年癡呆症狀的老人也送去那裡,療養院經常人滿為患,床位很是緊張。如果沒有熟人關係戶的介紹,一般的人很難進去。

  寒楓說:「我已經打電話找了一些舊同學,不過他們都沒有那方面的關係,主要也是我那些同學資歷淺,人脈不夠廣。至穎你看看,你有什麼親戚朋友的可以幫這個忙嗎?」

  能讓我為俞蘅做些什麼以資心安的,我都甘之如飴。我忙說:「放心吧,我盡力而為,找遍所有的關係,也要把俞蘅送到療養院去。」

  「那太謝謝你了!」那邊好像看到了一線曙光,高興地說。唉,到底是孩子,他不知道這樣的口氣有多傷我嗎?

  掛了電話,我細細地檢索我所有的通信列表,一個個有可能有希望的人都被我騷擾了個殆盡。可惜的是,我的親戚朋友裡似乎都沒有跟療養院掛鉤搭邊的,更何況我的人緣也向來不是很好,沒有培養一大群可用之人的能力。

  忽然一個名字映入眼簾:錢其昌!對啊,這個傢伙在城裡做生意,成天拉攏關係吃吃喝喝,就算他不認識療養院的,也會認識幾個縣裡的頭面人物啊。

  和他冰釋前嫌以來,我們也沒聯繫過幾次。我是沒有習慣主動打擾的,偶爾他會掛個電話沒心沒肺地調侃幾句,問問情況。關於我和寒楓的事情,他雖然一直好奇,我卻從不告訴他我們的進展。現在想來,大概是我自己都覺得沒什麼白頭到老的可能性,所以才跟誰都不願意說出戀愛的事實。差六歲,雖然不至於顛覆人們道德觀念,可總也是讓人介懷的事情。

  錢其昌接到我電話不禁大為意外:「咦葉至穎,你可從來是皇后的派頭,輕易想不起我這個小人物啊!」

  我懶得和他貧嘴:「你認識xx療養院裡能說了算的人嗎?」

  「療養院啊?你怎麼啦?心理問題還是老年癡呆啊?」我就知道這個傢伙不會有什麼好話。

  我耐著性子把俞蘅的情況說了一下,她舉目無親的,總需要人照顧,可寒楓又不能長時間不上班。在療養院她能得到足夠護理和專業疏導,對她的病情是大有好處的。

  錢其昌在那邊沉吟著:「至穎你可不知道,那個療養院,預約排隊的都不少啊,直接進去是有點難度的。」

  我也就是在他面前是最放肆的:「你廢話,如果方便我用找你嗎?」

  「好好好,你是女皇陛下,我給你想想辦法。這樣吧,你先別急,我去找找那些平時吃我的喝我的大老爺們,一有了消息就通知你們過來辦手續。」

  我聽他的口氣還是有了七八分把握的,也就緩和了下來給他順順毛:「我就知道錢大少爺在城裡是兜得轉的嘛!要不我葉至穎從來不求人,怎麼就來求到你了呢?」

  他呵呵苦笑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成天被人哄著拍著,可就是在你面前吃癟。幫你辦事吧,還覺得自己很榮幸似的。」

  我近來一直水深火熱的,難得有這樣輕鬆一刻,也就促狹地小聲說:「其實你可以叫他們多留一個床位的,看看你的被虐狂還有沒有得治了!」

  在他的咬牙切齒聲裡,我掛掉了電話。只要俞蘅的修養問題能解決,不論我還是寒楓都能減輕些心上的重壓,要不我們快被逼瘋了。

  知道我已經委託了錢其昌在辦俞蘅進療養院的事情,寒楓雖然很不爽我去求他,卻還是為了俞蘅而高興起來。心情好了,話也就多了起來,逕自幻想著以後的安排。他信心滿滿地憧憬著等俞蘅的病情好轉,他要如何求得她的諒解,他問我:「至穎,我們就當她是親妹妹吧,我想她能理解我們的好意的。我們給她介紹最好的男孩子,讓她後半輩子都開開心心的。然後,我要帶著你到處去走走,介紹給我所有的朋友同學,帶你去見我爸爸媽媽,一定要讓他們為我們祝福。」

  原來我說「分吧」的時候,他根本是當做我的氣話,一點都沒有認為這是我想了很久的一個決定。他滿腦子想的是把俞蘅的病治好後,要開始我們的幸福生活,要去面對所有的反對意見,與我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

  聽著他滿懷信心的訴說,我淚流滿面,為自己的成熟與複雜而內疚。年輕真好,他可以無視一切障礙,只想著自己要的,義無反顧;而成熟世故的卻往往畏首畏尾,裹足不前。但誰說成熟世故不是年輕幼稚的碰壁再三才成長起來的,這裡面有著經驗和現實。

  對不起了,寒楓,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決定了要做逃兵,你安心照顧好俞蘅吧,這才是真理。我在心裡說,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我的決心,依然在電話那頭興致勃勃地講著他打算好的未來……

  我不由得想到很多美好願望落空的故事,比如喬峰和阿朱的塞上牛羊空許約,比如女兒國王縱然美貌多情,唐僧依然要走上取經的路……比如,程寒楓和葉至穎相愛了沒多少日子卻要無奈分手。

  我真後悔,當時明明彼此心有所屬了,為什麼要想這個那個的,把事情耽擱到他向俞蘅表白呢?如果當初就走到一起,我們是不是已經是眾所周之的一對了?是老天的玩笑,還是我性格使然?自作孽不可活,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錯過啊,人生總是會有那麼多錯過,現在錯過的是我和他。席慕容的《送別》寫得好:

  不是所有的夢都來得及實現
  不是所有的話都來得及告訴你
  疚恨總要深植在離別後的心中
  雖然他們說世間種種最後終必成空

  終於等來了錢其昌的好消息,他使盡了渾身解數,總算給俞蘅爭取到了一個床位。於是又是一番忙碌,辦理出院入院手續,把俞蘅從市區送去郊縣的那個療養院。在大家都忙了個人仰馬翻後,俞蘅在窗明几淨環境幽雅的療養院裡安頓了下來。

  寒楓和錢其昌是忙在了明處,而我卻只能是個幕後英雄,壓根沒敢出面。

  後來錢其昌打電話跟我說:「葉至穎,我交你這個朋友可真是不划算。你家小獵犬怎麼看到我還是那副虎視眈眈的樣子啊,我好歹幫了你們大忙吧,他硬是在百忙中吃我的幹醋!」

  我苦笑著跟他說:「你也別發什麼牢騷,他馬上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吃什麼醋啊?」

  他也認真了起來:「要說啊,我也真是不敢看好你們倆,那個俞蘅根本是一刻都不能離開你家小獵犬。跟她說換了這個環境後,寒楓可能不能天天來陪著她,她立刻就大哭了起來,勸也勸不住。」我握著手機,半晌也說不上話來。

  把俞蘅交到療養院後,寒楓在狠狠睡了一整天後,總算來公司上班了。不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交上一封辭職信,嶽濤挽留了幾句,他卻淡淡說:「這麼些日子你不扣我工資讓我照顧俞蘅,我已經很感激了。你保留俞蘅的職位,還給她付了醫藥費,這是對她最大的幫助。至於我,不能再繼續虧欠你什麼。」

  嶽濤當即不再勉強他,在辭職信上批了同意二字,就讓他去辦理手續了。等寒楓出現在我辦公室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是我公司的一員。

  我心裡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要和寒楓把我們的事情了結了,不能再留下什麼瓜葛。等處理完我們的事,我也會給嶽濤交上一封辭職信,和這個公司永遠再見。這些天,我已經受夠了同事們鄙視冷漠的目光。

  「晚上一起吃飯吧!」我們幾乎同時出口,還真是默契啊!寒楓笑了,對我說:「你看至穎,我們想到一起去了。我給你做?」

  我真想最後一次吃他做的飯菜,以後大概再也不能了吧。我把鑰匙給他:「你去買菜吧,在家等我回來,記得要買一瓶紅酒哦!」

  我知道辦公室的丫頭們都支棱著耳朵呢,可我不在乎了,就是想光明正大地表現給他們看,我的這一場戀愛還什麼都沒有享受過呢。

  明天我要和寒楓去逛街,去看看很多想好了要去的地方,像所有戀人那樣過一天。然後,我們就不會再有然後了。

  寒楓挺高興地走了,我卻心裡好生悽惶無助。想著跟寒楓攤牌後,他會是怎樣一副冷水澆頭的表情,不禁一陣陣心痛。

  下午我找到嶽濤:「岳濤,我明天想請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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