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白領秋香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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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摸一個小時,趙起超突然接起了電話,他對著電話說著什麼,然後又靜靜聽了一會兒,又說了幾句話。 應該是總公司打來的電話吧,但是趙起超的臉卻像永恆平靜無波瀾的一潭死水,怎麼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他仿佛戴著面具生活,臉上永遠是恒久如一的表情——冷漠、陰鬱、沉著。 真不知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進入他的內心世界,而他的內心世界是否也如同他這張臉一般單一冰冷呢? 容不得我胡思亂想,趙起超已經示意我進他辦公室去。 我硬著頭皮走進去,不知道等待我的是噩耗還是喜訊。 「通過了。」他還真言簡意賅。 「哦。」我的反應更平靜,儘管我一顆老心已經雀躍得快要蹦出來。 「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武漢,公司把巡展的第一站設在武漢。你和我全權負責這次發佈會,所有分公司都會派市場部經理來學習發佈會的模式。」說完趙起超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 「我為什麼要激動?」我故意反問趙起超。 「你的策劃通過了,你不激動?」他終於沉不住氣。 我用最最平淡的語氣回答:「我盡了最大努力,成功與否已經不重要。何況策劃通過是意料中的事情,我知道自己的實力,也相信這份策劃一定能通過。」 趙起超似乎對我有些刮目相看:「你挺自信,挺沉著啊!」 我淡淡一笑,沒說話。 趙起超見我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終於揮揮手:「你出去吧,把工作全部移交給劉韻芝,明天下午我們就出發。」 我點點頭走出他的辦公室。 一出門,我整個人都鬆弛下來,和趙起超在一起隨時都像在打仗,時刻處於高度警惕狀態,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看扁了,瞧輕了。 想到有一周多的時間要和趙起超一起渡過,我便覺得前途一片黑暗,如濃墨一般,一點歡欣的希望都找不到。 儘管前途黯淡,但我還是將工作事宜一一向劉韻芝交代,連積累的那一點點可憐的經驗也全套傳授給她,絲毫不敢遺漏。 劉韻芝聽得十分仔細,不住點頭,最後她忍不住納悶地問我:「以芳姐,你為什麼什麼都肯教給我?你不怕有了徒弟沒師傅嗎?」 我毫不介意地說:「教你是我的工作,我對待工作的原則是不管巨細,都得全力以赴。何況我敢教,就不怕你學,你在學走我的經驗時,我也同時在積累新的經驗。」 劉韻芝突然沉默了,過了好久她才說:「以芳姐,我服了你!但是,我遲早會勝過你!」 我大方地對她說:「你把目標也訂得太低了吧,我不過是最普通不過一個小白領而已,你遲早會勝過我的!」 一種異樣的情愫在我心裡悄然滋生,曾經我也把身邊的同事當作目標去超越,沒想到,現在我也成為別人的目標。我再次感到歲月並非真正不饒人,也許它奪走我的青春,卻給了我其他更豐富的東西。 晚上下班,我約伍紹敏吃飯,電話裡她的聲音怪怪的,有濃重鼻音,似乎剛剛哭過。 我一直追問她有什麼不對,她卻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伍紹敏一向伶牙俐齒,鮮有說話含混不清的時候。 多年老友,我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情隱瞞。但她不願意說,我也不能強迫她。 她欲掩飾,我只能裝聾作啞著配合。 我們都不是十八九歲年輕氣盛的少年,都知道再好的朋友都不能越界。 朋友的隱私告訴你,你便要死守,不告訴你,便切忌刺探。 如此這般,友情方能長久。 一時找不到更好的節目,只得走路回家。 夕陽淡淡的,將這個城市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使整座城似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有種揮之不去的失落、惆悵…… 唉!惆悵舊歡如夢…… 往事一下又湧向心頭,李銘泊的臉清晰地浮現在我面前,似乎只要他一伸手,他便可以握住我的腰。 我突然瘋了一般想念他手指的溫度,想念他身上淡淡的味道,想念他柔軟的發角,想念他說話時溫柔的語調,寵溺的微笑……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人群中,我孤單地想著他,那樣絕望而寂寞,靈魂早已經脫離肉身,向他狂奔過去…… 突然,我僵在原地——街的轉角處,一個男人,正落寞的、漫不經心地翻著報攤上的報紙。 整個世界似乎安靜下來,周圍的一切紛繁事物都全部淡出,我眼中只有那個寂寥的身影定格下來,越來越清晰…… 我幾乎忍不住想揉揉眼睛,證明那不過是我的幻覺,可是,那的確是活生生的李銘泊。 他臉色不太好,很有點憔悴。 是病了嗎?還是因為我? 我不敢想,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紮了一下,疼痛清清楚楚自胸口蔓延到全身。 他隨意翻了翻報紙,什麼也沒有買,便離開了。 我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靈魂又歸位了,牽引著我,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後,我的目光是那樣貪婪而饑渴,幾乎貼到他背上。 他渾然不知,一向挺拔自信的他,卻一直低著頭,手插在外套口袋裡,背略微有些佝僂…… 他走得很慢很慢,漫無目的地逛著。 我也很慢很慢跟在他身後。 我跟著他進商場,跟著他出商場,跟著他穿過馬路…… 我看著他逗弄路邊的小狗、看著他翻閱書店的雜誌、看著他把玩汽車模型、看著他試穿一件白襯衫…… 經過一家花店,他停下來,望著花桶裡一大束白色玫瑰發呆,過了好久,他掏錢買下整桶玫瑰,用力抱在懷裡…… 我鼻子一下酸了,直沖淚腺,是是是,白玫瑰是我的最愛。 我常常和他開玩笑,說我死了以後,讓他一定每天買新鮮的白玫瑰來墓園看我。 他每次都認真地回答,一定把全城的白玫瑰都買下…… 他繼續走,我繼續跟。 路過一家時裝店的櫥窗,他又停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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