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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B-2

  不過,作為一名優秀的歌唱演員,桑離不會把任何情緒帶入演出中。

  她近乎完美地詮釋了唱段,她的笑容燦爛,不僅契合了演出的主題,更征服了台下貴賓席的一干人影。演出結束後,領導與嘉賓上臺逐一與演員握手,那些鼓勵的話語、那些熱情的讚揚,都似乎在告訴桑離——你看,這就是你要的,而今,你也確實得到了。

  她很努力,壓下心底的不快樂,換一張笑臉給所有人看。

  嘉賓隊伍中,也有梁煒菘。

  他走在最後一位,途經桑離身邊時還用和藹的語調說了句:「小桑不要走,晚上一起坐坐。」

  桑離笑著點點頭,答應了。

  不過令桑離驚訝的是,那晚梁煒菘沒有選幽靜的茶室,反倒選了一處嘈雜的酒吧。

  桑離在酒吧門口等他,看見他便納悶地問:「梁老師,咱們不能喝酒吧?」

  梁煒菘顯然心情很好,爽朗地笑,邊往裡走邊答:「突然想找個熱鬧地方感受一下,想了想,這個時間大概也只有這裡最熱鬧了。」

  說話間兩人進了酒吧,晚上十一點,的確正是熱鬧的時候。服務生迎上來,把兩人帶到靠近角落裡的座位上。那裡雖昏暗,卻能把整個小演出台看得一覽無餘。

  桑離好奇地坐下,看梁煒菘抬手召喚侍應生,她自己則興高采烈地研究一個裝色子的小罐。梁煒菘點完飲料,回頭看見桑離在玩色子,左手握住桑離的手,右手掰開她的手指,取出色子來,自己攥在手裡把玩。梁煒菘的手碰觸到桑離時還微微滯一下,桑離有些起疑,卻不動聲色。

  她只是很燦爛地笑一下,迅速傾身過去,學梁煒菘的樣子再把色子搶回來。

  她笑嘻嘻地:「大人不能和小孩搶東西。」

  她的笑容拿捏得十分到位:既有孩子的天真,又有女人的嫵媚。

  梁煒菘也笑,邊笑邊說:「你這個小孩真有趣,居然不怕我,不像我那些學生,整天投訴說我不會笑,對他們太嚴厲。」

  「嚴師出高徒啊,」桑離笑著說,「要是我能有這樣的老師,做夢都要笑出來。」

  「葉郁霞的學生也不錯,」梁煒菘轉轉手中的茶杯,似無意間的提及,「沈捷原來是秦礪中的兒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居然隨母姓。秦董最近好嗎?」

  「不知道,」桑離實話實說,「我沒有見過他。」

  「哦,」梁煒菘看看桑離,「沈捷沒帶你去見過他父母?你不是他女朋友嗎?」

  「女朋友就要見家長嗎?」桑離皺皺眉頭,微微往後一靠,倚著沙發靠背看梁煒菘。

  梁煒菘點點頭:「也對。他們家的家風一向很寬鬆,在有錢人家裡倒是很難得。」

  話題一轉,他接著問:「你快畢業了吧,怎麼打算的?」

  桑離答:「可能會去上海吧。」

  「上海……也不錯,」梁煒菘若有所思,「想過來北京嗎?」

  桑離看著梁煒菘,腦筋轉得也很快,笑著答:「那您得幫我。」

  梁煒菘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是笑著說:「如果需要投資,你會讓沈捷幫你嗎?」

  是個很明顯的試探——他可以幫桑離,卻不希望桑離轉身再借助沈捷的實力。

  桑離也不笨,裝作很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梁老師,您看,大約需要投資多少?」

  梁煒菘伸出一隻手,攥成拳晃了晃。

  桑離倒抽一口冷氣:「十萬?」

  梁煒菘點點頭:「你應該知道,一個好平臺是遠遠超過這個投入的。」

  他笑笑:「何況這還是內部價。」

  桑離也笑了:「那我可真沒錢,沈捷也不會幫我的,因為他要回上海中悅總部了——如果我在北京,這像什麼話?」

  梁煒菘大笑:「小朋友,你還真是個小朋友啊——這麼好的機會你也捨得放棄?沈捷再能幹,不過送你去讀研究生,或者去歌舞劇院做合唱演員。我幫你去最好的歌舞劇院,將來有機會去最好的音樂學府進修,甚至出國深造。再回來的時候,你可就是中西合璧了。」

  桑離心裡一震,若有所思。

  梁煒菘看出桑離的動搖,微微一笑:「不過上海也不錯,女孩子嘛,有個安定的歸宿是最重要的。」

  他瞥桑離一眼:「什麼時候請我們吃喜糖?」

  這句話準確地指向桑離最不確定的一環——她究竟算是沈捷的什麼人?既然並不是最終歸宿,那現在當有個更高的臺階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要不要踩上去?

  最好的歌劇院、最好的學校、最簡捷的路途……梁煒菘不是在騙人,她相信他做得到。只是,她沒錢,沈捷不願掏錢……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路?

  段芮說過的:男人可以用來做踏板,卻不能用來做飯碗。

  可是,沈捷願意被自己當踏板嗎?如果不願意……那自己豈不是在找死?

  酒吧裡很吵,聲音嘈雜得讓安靜慣了的桑離頭暈。梁煒菘倒是悠閒地看著舞臺,桑離循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正唱歌的是個年輕女子,長髮擋住半邊臉,但能看出很漂亮。她的聲音不像很多酒吧歌手那樣微微的粗獷沙啞,反倒清清亮亮,唱外文歌曲的時候更是好聽得很。

  梁煒菘看她目光中有好奇,便微微靠近一些,告訴她:「那是老闆娘。」

  「什麼?」桑離大吃一驚,看看梁煒菘,再仔細看看舞臺上的女子。

  「真的,」梁煒菘靠在桑離身邊,放鬆地坐著,已經全然不是舞臺上那副穿著黑色演出服打領結的形象,「她開始唱歌的時候還不是老闆娘,不過當了老闆娘就只能玩票了,哪個做老闆的能讓自己的女人整日抛頭露面地去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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