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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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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堅信,不花錢的才是最貴的。 那天,我真的陪米卡逐個地跑完了巴黎的這四個LV的店。看得出來,米卡由衷地高興。我也高興啊,因為我順便在她的帶領下,可以以「地老鼠」的狀態簡單地認識了一下巴黎的幾個鬧市區。 米卡在地鐵和街道上遊刃有餘地穿梭著,像條魚一樣。 我跟在她身後,一直在琢磨著,這個纖瘦的、奔跑著的女孩子的腦子裡,除了路易·維登,還裝了些什麼? 記得米卡曾經告訴我說她是巴黎這個城市肚子裡的蛔蟲。 而我,願意說她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當然,這是後話了。 買完這些東西以後我已經很累了,但我可以想見,米卡一定更累——她的雙腿跑的路程至少是我的雙倍。 §10 那個收購和囤積這些LV(路易·維登)皮包的地方在哪裡呢?一定就在LV商店的不遠處吧。它隱晦地和氣派的LV專賣店明暗對峙著,各做各的繁忙。米卡們每天就在他們之間的連線上象螞蟻一樣地出貨,搬家,千篇一律,一趟一趟。 我一直也沒有弄清楚米卡最後出貨地點是在哪裡。好像米卡也不願意讓我知道。到後來我們很熟了,熟到米卡都可以告訴我這樣買賣LV的過程的終端其實是集團走私和幫人洗黑錢,但她就是不讓我知道她每天這麼折騰的終點站在哪裡,仿佛把我當成是一個打擊走私的秘密員警一樣來防備。也許是行規?——我不知道。 好在我的好奇心實在犯不著擱在這樣的問題上來占地方。 最後去的那一家路易·維登的店的對面有一個叫Deax Magots(兩個小丑)的咖啡館。生意很好,還有人在外面排隊等。 米卡跟我說,她要趕著去把最後買的包出手,她讓我在這個咖啡館裡等她。 米卡說:「我怎麼也要謝謝你啊,等一下一起吃晚飯吧。你今天晚上沒事吧?」 米卡撂下話就提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走了,剩得我一個人在Deax Magots門口排隊。 天已經黑了,我獨自排著隊曬著月光,聞著別人杯子裡飄出的咖啡的香味。 天底下就有我這麼傻的人,隔壁也是一個咖啡館,明顯的還有餘地。可我就是在這裡排著隊傻等。 我知道我不是在等咖啡,我在等的是米卡。反正同時犯傻的也不止我一個。 我想,那些在這裡排隊的其他人肯定有他們必須在這裡排隊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安排在我身上也未必不合適啊。 後來我知道了,這個咖啡館號稱是哲學家的聚集地,當年,薩特就是在這間咖啡館裡品著咖啡揣摩出他的的「存在主義」理論的,還有,他和西蒙·波伏娃那糾纏不清的愛情盛事也總在這個咖啡館裡頭現世。 後來我知道了,米卡也是願意附庸風雅的,如果她知道那屬於「風雅」的話——因為她沒有讀多少書。人都喜歡把自己扮演成自己無法成就的那一種角色,就像米卡後來跟我說的「貧學富、富學娼」一類,這未嘗不是生活的哲理。也許沒怎麼讀書的人就都顯得特別地崇拜文化,以為文化可以附著在那些被定義為文化集散地的一切地盤,包括那個地方裡的灰塵,都一定被填滿了文化的分子和原子。文化變成了一種物理狀態。然後推理下去呢,如果你喝了薩特喜歡去的這間咖啡館裡的咖啡,就也有可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或者哲學獎的提名。多麼無知的誘惑知道了多麼執著的幼稚啊。結果是,好——弄得真的文化人不得不像我這樣,在這個所謂的充滿文化的咖啡館外頭排著隊來等座位。 米卡很快就回來了。 可我排的隊還沒有輪到讓我進去就座。 米卡問:「是現在去吃飯呢,還是喝了咖啡再去?」 到後來她問我:「是去你那裡呢,還是去我那裡?」 她的提問總是已經佔據了一個大前提和大方向,剩下來我可以選擇的,不過只是細節問題。就好像她已經確認我必須選擇A了,然後她問我,你說,是大寫的A 好呢,還是小寫的a好呢? 我能說什麼? 於是,我們直接去十三區的「大家樂」餐廳吃海鮮了。 米卡介紹說這一家的味道在China Town的館子裡是最好的。米卡喜歡「最好」的去處。接著她就告訴我,那個讓我等她的Deax Magots的咖啡館也是全巴黎最好的咖啡館,因為它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 我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在這個有故事的咖啡館門口等著看我自己的故事慢慢上演。腦子閑著的時候我就計算著,要進入這個故事的主題,要花掉做幾台心臟搭橋手術的時間。 當然,要在味道最好的餐廳裡吃飯當然是要排隊的了。我和米卡在「大家樂」的門口等著。 這次排隊,還好,有伴兒了。 一起等位的時候,我覺得我和米卡之間應該有個自我介紹了。 不過,一直到我們滿嘴流油地吃完,從餐廳裡走出來,我們還是沒有交流姓名啊、年紀啊,這些簡單的個人資訊。反正人要是無意講給你聽的話,編個假的糊弄你也一樣。 我堅持沒有讓米卡來為這頓飯結帳。有美女陪著用膳焉有讓美女掏錢的道理?秀色本來是可餐的,就象一盤菜。總不能讓菜來給其他的菜買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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