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北京售樓小姐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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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和我的境況類似,我們對自己的丈夫缺乏激烈的愛情,但卻屈從於婚姻的枷鎖,受過傳統教育的我們大多缺乏當機立斷的勇氣,不敢輕易說出離婚二字。 我們像一枚投放已久的毒氣彈,潛伏在深深的泥土裡,也許會被偶然的挖掘引爆導火索,也許機緣不夠,既然投放的時候都未能碰撞出火花,那麼被掩埋的結果必然是這一生的宿命。 愛與不愛,都需要勇氣。 14. 上午9點,我準時到達位於東四環的售樓處。售樓處裝飾得很別致,大廳裡擺著一些小巧的盆裝發財樹,別看發財樹的名字很俗,可實際卻是很纖細的植物呢,很適合擺在室內。那一枚枚秀氣的綠葉生在孱弱的樹枝上,風吹過來,便搖曳多姿。如此秀美的植物跟「錢」很難掛上勾,實在不明白是誰把「發財樹」這一俗名扣在了它的頭上。 我正在做的這個樓盤的名字很有特色,「雀巢」,顧名思義,定位以小戶型為主打的住宅,目標群體就是那幫急於構築愛巢的年輕戀人們。雀巢的策劃案做得相當成功,第一期開盤的3棟樓很快賣光了。現在,一邊等著後續的開盤,一邊賣首期的一樓底商,面積大且價格不低,動輒都是3百來萬,而門前規劃的市政路又遲遲沒修,走勢故而有些遲緩。 按說這樣的銷售業績不錯了,我這銷售主管也沒什麼好愁的。可最近有件煩心事,公司竟然來了個空降兵,一個號稱是「海龜」的男子陳大洪被直接任命為銷售總監。本來前任總監離任時還跟我透露,我有希望接任他的職位,哪裡料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被這麼個「海龜」給得了利。眼看要熬出頭,這到嘴的鴨子卻讓它飛了去。 聽說這幾年「海龜」也不吃香了,去國外鍍金回來個別「海龜」甚至直接就變成了「海帶」,待業在家。估計陳大洪還算「海龜」裡頭「點兒正」的,回來就搞到個好工作。 我做售樓小姐也有2年了,在很多人眼裡,這是一個令人羡慕的職業:穿著做工優良面料精緻的套裝,妝容優雅,整日坐在裝修別致的售樓中心裡,幾乎足不出戶,談笑間就將幾十上百萬元的合同輕鬆搞定。 在媒體的報導中,一提房地產業,旁人都得用仰慕的目光看你,以為你見天就抱著錢上班呢,至於年薪,往低了說,怎麼著也有個幾十萬、上百萬吧?! 其實這也是個誤解,現在商品房銷售員的底薪一般也就是800-1000元,提成通常是所售房屋總價的2‰至3‰。一套高級商品房的總價在百萬元以上,賣出一套房,銷售員也就能拿到兩三千元的提成,一般員工月薪也就4-5千元左右,做得特別好的月薪能上萬元。這點收入,在北京頂多也就算個小白領兒。在樓盤銷售員中,那些高檔寫字樓、高檔公寓和別墅的售樓小姐才是「貴族中的貴族」,也就是所謂的金領階層。 損友小驢就在豪宅樓盤做過銷售,去年他的同事中,銷售前10名的年薪都在100萬元以上,到副總監一級的甚至每年可以拿到150萬元。而另一位別墅樓盤的林小姐那裡,業績最好的同事一年的收入也只有幾十萬元。這麼說吧,在2000年以前,賣出一套房子所得到的提成大約能達到房屋總價的1%,那時她們每月很輕鬆就能收入四五萬元。這要擱現在,難了。 最難的還不是月薪高低,而是收入不穩定。你有可能一年就成百萬富翁,但是別忘了這個行業的待業指數也是最高的,沒準兒來年你就找不到好的項目,在家裡一待就是一年,一分錢也拿不著。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你說咱們咋就這麼倒楣呢?好不容易混個大學文憑吧,沒想到趕上了大學擴招,大街上一掃帚下去能掃出一堆碩士生博士生,連大學本科它都靠邊站了!好不容易從大學混畢業了吧,沒想到連國家分配也被取消,鐵飯碗也被打破了,連招聘都變成了雙向選擇,就算混個工作吧,它也幹一天是一天,哪兒也不能幹上一輩子呀!這壓力大得沒法說。 我入行顯然太晚了,連末班車也沒趕上,因此呀,看到這些媒體的不實報導我就挫火。雖說兩年就混了個銷售主管做做,但年薪離報導的那個最低水準也達不到。這回子又憑空來了個銷售總監壓我頭上,豈不讓人更加氣惱?! 15. 我抽空兒給小驢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什麼新開的項目可做,到時爭取拿到代理權,一個專案掙他個幾百萬,怎麼也比窩在這個雀巢舒服多了吧。 小驢的聲音聽起來倍兒昂揚,「哎喲我說妮可,你找我可找對人了!我告訴你,最近,我一個朋友的岳母手裡正有這麼個專案,正找代理商,位置也倍兒好,芍藥居,那邊拿下來,怎麼著也能賣1萬塊往上一平米吧?!你等著,有好消息我通知你,你先給我準備好銷售團隊!」 小驢的消息好似一劑強心針,令我頓時興奮起來。尤其是最後一句,都囑咐要準備銷售團隊了,多拽啊。 「有譜沒譜兒啊?現在走到什麼程度了?」 「正拆遷呢。安置好那幫村裡的人,這個項目就要開動。要不,哪天你專門來我這裡跑一趟,咱們好好合計合計。到時候叫上我那個朋友,一起吃個飯。」 「好吧,就這麼定了。」掛了電話,我頓時來了精神。 再看到那個「海龜」陳大洪,甚至都覺得他不是那麼討厭了。 其實在我心情好的時候,看那個陳大洪,非但一點不討厭,甚至還能看出那麼點帥氣來。陳大洪的五官分開說不上精緻,但湊在一起倒很順眼,在國外待的時間長,做派自然也有些洋,典型的有話不好好說那種人,十句話裡有九句得夾雜英文,並且一定要用標準的倫敦腔,嘴裡時常蹦出些單詞的同時還習慣聳一下肩,並且在傾聽時總是以鼻音「嗯哼,恩哼」做回應。 剛開始我聽得很不順耳,很想扇他兩個耳光,讓他丫索性再哼個痛快,今天嘛,心情不同,就不跟他計較了。 想到即將接到千萬的項目,即將離開這個雀巢,心情真是無比地愉快。 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禮貌性地寒暄:「大洪,今兒來得挺早哇!」 不是我故意肉麻討好他叫他一聲「大洪」,實際是這個「海龜」為了表示親和力強迫我們這樣稱呼他的。我顯然不具備「交際花」糖梨兒那樣的本事,剛開始叫他,幾乎結巴,大,大洪。後來好不容易才把舌頭捋順,總算叫得自然流暢些。其實叫他海龜估計會順口些。 「海龜」又是習慣的聳聳肩,就在要擦身而過的時候,突然又叫住我:「妮可你到我office來一趟,看看這周的銷控怎麼做。」 「好,稍後就去。」 我回去座位整理東西,再起身去他辦公室時,眼睛的餘光看到手下的幾位售樓小姐正嘀嘀咕咕地說什麼。 「哇,陳總監好帥啊!」 「流哈喇子了吧?!還是妮可運氣好,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好多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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