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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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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站在家門口,霍小栗運了好久的氣,就是鼓不起勇氣拿鑰匙開門,直到肖愛秋開門提著一包垃圾出來,見霍小栗在門口站著,先是了怔了一下,再看看霍小栗手裡提著的大包小包,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虛掩的門又開大了點,就下樓去了。 霍水栗回了家,把大包小包塞進衣櫥,肖愛秋自始至終一直站在她身後,一語不發。 忙了半天,霍小栗感覺到全身上下,像針紮似地尖銳地疼著,疼得她幾乎要站不住了,可她不想當著肖愛秋的面吃藥,就坐在床沿上,暖暖地望著肖愛秋,叫了聲媽,是我錯怪嘉樹了,對不起。 「嘉樹給我打電話了,都是那個秦紫把你們給害的。」肖愛秋的眼淚刷地就滾了下來:「你也是,你跟他過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啊……」 周身的疼痛讓霍小栗滿頭虛汗,她咬牙忍著,又說了聲對不起,是我不好。 肖愛秋哽咽著坐到她身邊,說嘉樹也不好,他又不是不知道秦紫是個什人,還跟她來往什麼?這不沒事找事嗎?說著,拉過霍小栗的手:「其實媽不願意你們離婚,可前一陣,我看你們這婚是非離不可了……你別怪我,當媽的,哪兒有不向著自己兒子的。」 霍小栗點頭:「我知道,對不起,讓你們都跟著操心了。」 肖愛秋感覺到霍小栗的手有點微微發抖,吃驚地看著霍小栗:「小栗,你這是怎麼了?」 霍小栗這才意識到因為劇疼,身體都在微微發顫,忙笑了一下說:「沒事,我提的東西太重了,又走了這麼遠的路,手就有點抖。」 肖愛秋以為是真的,作為家庭主婦,她是知道的,拎著太多的東西走太遠的路,因為累,手確實會發抖,忙給她拍好了枕頭,讓她躺下歇著,霍小栗巴不得肖愛秋趕緊離開,她好把藥吃上,忙點頭躺下了,見肖愛秋一肚子話要說,沒要離開的意思,就笑了笑說媽我想眯一會。 肖愛秋這才幫她搭上被子出去了,順手掩上了門。 霍小栗飛快從包裡摸出藥,吃了,又閉眼躺了一會,身上的疼才緩解了一點。 當顧嘉樹聽集團領導說了秦紫和伍康的所作所為以後,按說他應該興奮、應該如釋重自,可是,他的心卻是那麼的沉,比壓了五座大山還沉重。 因為他想起了霍小栗。 想得他坐不住了,想出去走走,也沒開車,在街上溜達著,滿眼是人滿街是車,可是,他看不見他們,眼前全是消瘦而憔悴的霍小栗…… 想起了她曾經的好,想起了他把伍康在網上發的貼誤以為是霍小栗為了報復他才發的,想起了他因此而毫不留情地對她表達的鄙視,想起了在他對她是如此的絕情之後,她依然頂著刺骨的寒風在立交橋上守了五天五夜,只是為了還他清白……一個對他如此掏心掏肺的女人,怎麼可能愛上其他男人? 不,不可能,那一定是他誤會了她。 不,他不離婚,他不能失去這個女人,她是上天巴賜給他的大禮包,他不能弄丟了她,他要去找她,懇求她的原諒,誠摯地跟她說對不起。不,還有我愛你。 對,現在就去,一刻也不能停留,哪怕一秒的痛苦都不能再多給她了……想著想著,他就飛奔了起來,甚至顧不上回公司開車,攔了一輛計程車就跳了上去,他去了醫院,可是,王醫生說霍小栗已經請假了,他折到街上,再次跳上計程車,甚至恨不能腋下生出翅膀,一下子降落在霍小栗眼前,他要徹底改掉從不在女人面前服軟的壞脾氣,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擁抱她,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我愛你。 可是,他的霍小栗不在岳母家,當他聽岳母說霍小栗已經回家了時,他筆直了多年的腿,突然軟了,軟軟地跪在了淚流滿面的母親面前,說媽,對不起,是我不好,我讓你和小栗受苦了。 母親別過臉去。他看見大顆的淚水順著岳母肥胖而慈祥的臉上滾下來。 他顧不上多說,轉身跑出了院子,他奔跑在街上,跑過一家花店時,他抱起一束玫瑰,丟下兩張票子,迎著凜冽而清爽的寒風,奔跑。 當他氣喘吁吁趕回家時,服過藥的霍小栗已經睡著了,她的臉,那麼清瘦蒼白,眼角還有淚的痕跡。 他愛憐地看著這個女人,輕輕地把玫瑰擺在她枕頭旁,輕輕地撫摸著她眼角的淚痕。 霍小栗做了-個夢,夢見了很多年前,她和顧嘉樹坐在海邊的礁石上,顧嘉樹擁著她說著遙遠的以後,說等我們老了,就去郊區買一座帶院子的房子,他要在院子裡種上葡萄,養上一條老狗,含怡弄孫。她就說還要種上一架黃瓜,兩壟韭菜,幾棵番茄,繞著院子的四周栽滿向日葵……顧嘉樹說窗前還要栽一棵白色的玉蘭,等春天來了,滿樹的玉蘭花開,像燃燒的白雪,要多美有多美。她說對,如果我死的早,你就把我的骨灰埋在玉蘭樹下,我的魂魄會天天坐在玉蘭樹枝上守著你看著你,免得你去勾搭老太婆……顧嘉樹也一本正經地說如果我死得早,也埋在玉蘭樹下,免得你去勾搭糟老頭子壞了我一世的英名。他們哏哏地笑著……突然,一個浪花撲了上來,涼颼颼的海水濺到了霍小栗臉上……然後,她就醒了,她看見了顧嘉樹近在咫足的臉,大顆大顆的淚,從他眼裡流出來,滴在她臉上。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對不起,我這輩子,要賴上你了。」 顧嘉樹猛地抱起她,哽咽著說:「你一定要賴上我,不賴都不行。」 他們就這麼久久地擁抱著,後來,他們聽到了哇的一聲大哭,是鐵蛋,他看著擁抱在一起的爸爸和媽媽,閉上眼睛,使勁地大哭,就像一個不小心走丟的小可憐,他又驚又怕地找啊找,終於回到了爸爸媽媽的懷抱,用放聲大哭來發洩著內心的恐懼和委屈。 霍小栗再也沒站起來,擴散的腺胞瘤像是在她的身體裡撒下了一把繁殖能力無比強盛的豆子,它們在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生根發芽,先是壓迫了她的腰以下的神經,然後是語言中樞。 顧嘉樹每天都在醫院裡陪著她,給她梳頭,洗臉,看著她笑,笑著笑著,眼裡就泛起了淚花。 霍小栗全身上下,唯一還能動的就是手,想說話的時候,就拿過本子,艱難地寫上幾個字,當她得知霍小震已經把米糖接回了家,而且米糖的康復很樂觀,她媽媽也終於為霍小震對米糖的真情所感動時,笑了,在本子上畫了一個笑臉。大多時候,顧嘉樹坐在一旁看著她,像要把她雕刻在心裡一樣地看。 她每寫幾個字,都會累得滿頭大汗,顧嘉樹不讓她寫了,跟她說,他能讀懂她的眼神,她卻笑了笑,在本子上寫:電腦裡有給鐵蛋的信,等我走了,拿給他看。 顧嘉樹一把拿過她的手,死死地攥在手裡:「別說傻話,我不許你走。」 霍小栗越來越虛弱了,她幾乎不再睡覺,因為她怕,怕一旦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找回了久違的溫暖,她是如此地留戀這個世界,可是,她不能說,不能流露出來,生怕自己對生的貪戀,會弄碎每一顆愛著她的心。 顧嘉樹就整夜整夜地坐在病床上抱著她,她越來越瘦了,像一張薄薄的紙貼在他的胸口,在這個午夜,霍小栗的頭緩緩地沉了下去,他知道,她走了,他沒有叫她,生怕驚動了她,只是輕輕地吻著她的頭髮,淚水無聲而疾速地流過了他的臉頰.他輕輕的嗨了一聲,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霍小栗,我愛你,我愛你霍小栗,我愛你……」 在霍小栗經常寫話給他看的本子裡,他看到了霍小栗留給他的話:親愛的嘉樹:我原來以為,撐著我活下去的動力是為了讓鐵蛋不恨你,可是,我現在才明白,支撐我的還有一股動力,那就是讓時間證明,你沒騙我,還是愛我的,我要回到你身邊。等我走了,你要找個人愛,沒人愛你我會心疼的,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你幸福,明白嗎?請你一定要幸福。 其實他早就知道這段話的存在,可是,他不忍心看,包括她給鐵蛋留的信,也沒看,怕那些字一抵達了他們,就成了悲讖。 這個,他那麼愛的女人,他用那麼那麼多的愛,也喚不回,留不住了,巨大的疼,在他身體裡洶湧澎湃,那是她的回應……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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