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不曾放縱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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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承宗盯著她的眼睛,臉上肌肉微僵,一言不發,轉過頭迅速套上汗衫,隨口道:「忘了。」 她本性不是多事的人,但見他舉止迥異,平素隨心所欲的人此刻竟然有所顧忌,心裡不禁替他難過——他的往事裡,竟然有這麼多難以言說的痛苦與秘密麼? 「忘了?」 「嗯。」他很肯定地答了一聲,翻身躺在竹席上,對她道,「你去做飯吧,我餓了。」說完,他閉上眼睛,渾身上下的姿勢擺明瞭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望舒心中的疑問更加放大,但是他既然不肯洩露,自己也不好一直追問,她轉身向外走,剛邁出一步,就聽見身後許承宗的聲音突然道:「望舒,等等——被你一打岔,我差點兒忘了,我有東西給你。」 望舒停住腳,回頭見許承宗欠身拿出一個嶄新的手機盒子,遞給她道:「送給你的。」 她有些措手不及,迷惑道:「什麼?」 「送給你,拿著吧。」他從盒子裡掏出手機,似乎想下地來遞給她,傷腿上上下下地畢竟不方便。望舒看他費力地想起身,忙走過去接過來,卻放在旁邊的炕上道:「我不能收你的東西,再說我也用不著。」 他躺著,先是沒有接話,後來轉過臉來看著她,說話時,口氣十分誠懇,「望舒,我就要走了,以後你嫁了人,可能用到我的地方不多。不過要是你有什麼為難的事,錢不夠了,生活太累了,甚至晚上又做噩夢了,就用這個手機給我打電話——我把我的手機號碼、家裡和辦公室的電話都輸進去了,你只要按一下,就可以找到我了。」說到這裡,他剛毅英氣的臉露出一抹近似自嘲的笑容,「其實我也有私心,有時候我太寂寞了,或許會想聽聽你的聲音。你拿著這個手機,不管到了哪兒,我們還算有機會聯繫上——這世界這麼大,我這一走,一想到你就這麼淹沒在人海裡,心裡有些難受。有了手機,總算有一點兒不同吧。」 她看著他,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聽見他說這樣感傷離別的話,自己靜立著,心中也有些感傷,她伸出手,把那只手機握在手裡,轉身匆匆出去了。 她把手機放在櫃子裡,精緻得微微發亮的機殼,在陰暗的角落裡閃著光——就放在這裡吧,她就要嫁人了,他走了之後,再也不會跟他聯繫,這部手機,就當是這一次遭遇的一個紀念吧。 她走出房去提水洗米,準備晚飯。盆裡的水由清澈變為乳白,一點點地澄出去,她眼睛看著水,心思重重中,腦子裡猛地劃過一個念頭——劉國志要來了,而我心裡竟然一點兒都不歡喜。 不光是對即將到來的生活不感到歡喜,對未來,甚至對活著,都感到一絲乏意——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連堅強的理由都沒有了,因為她好像不在乎了! 人吃了,豬吃了,雞鴨鵝吃了,地掃了,拖了,菜地澆了水了,衣服洗了,兩個孩子收拾妥了,燈熄了——她躺在炕上,睜著眼睛,胸口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火焰般,燒得她翻來覆去,渾身猶如火炭,呼吸也比平時燙,怎麼也睡不著。 她硬撐著,不管如何難受,也不起來,每次聽見許承宗屋子裡的涼席響聲,她滾燙的呼吸都要一窒,後來索性用手捂住耳朵,聽著自己怦怦的心跳,緊緊閉上眼睛。 好高的一座陰森的山,她站在山下,努力向山上爬;馬,她騎上馬,總算爬到半山了,可馬突然倒了,馬腹裡滾出噁心的內臟、血水,排山倒海一樣的污穢向山下淌去,她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就要被這些髒東西淹沒,她想要大聲喊,可是沒有用,她喊不出來;她被淹沒了,窒息的感覺讓她想死…… 「望舒——望舒——醒醒,你做噩夢了!」 她睜開眼睛,茫然的一刹那,心中先閃過一個念頭——幸好這是個夢! 定神之後,看清坐在自己旁邊的許承宗,窗外的月光很亮,牆上的指標指向午夜了,她揉著頭,有些抱歉地問道:「我吵醒你了?」 他沒有回答,只問:「你嚇壞了?怎麼哭得這麼厲害?」 她伸手在臉上一抹,驚訝地看著自己滿手的淚水,良久無語,她雙手交握,頭慢慢低下,輕輕咬著指關節,咬得手指微痛,半晌才啞聲道:「做——做了一個噩夢,沒什麼。」 旁邊的他沒有回答,他坐得這樣近,近得她似乎能感到他身上發出的熱力——她咬著指關節的牙齒不自覺地用力,星月的光輝似乎只籠罩著自己和他兩個人,這周遭是這樣的靜,透過窗簾的光朦朧出一個夢幻般的假想世界,這個世界裡,自己的心又是緊張,又是歡喜…… 身子驀地一緊,隨之向後被推倒,她出其不意,嚇了一跳,驚恐的眼睛前是許承宗專注的臉和一雙亮極了的眼睛。來不及讓她思考,他的嘴已經急迫地落在她的唇上,滾燙而熱烈,似乎要把她吞下去一般,帶著壓抑的需求幾近蹂躪般地吻著她,她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心裡想到的竟然只是,他又來親我了麼? 我心裡真是歡喜呀! 「望舒——望舒——」 模糊的她的名字,從兩個人的呼吸裡溢出來,帶著飽含情欲的顫抖,刹那間令她的身體變得無比敏感,感到他的下身頂著自己的小腹,被壓抑的禁忌般的渴望如決堤的洪水一般,讓她回吻著他。這樣排山倒海般的欲望,讓人有些害怕,可隱隱地又有些豁出去的快活。 這樣被他抱著,仿佛她是無邊的海上的一塊救生的浮木一般,抱得她也伸出手去,回抱著他,跟他緊緊擁在一起,心裡嘴邊都是滿足的歎息,那謎一般的男女情欲世界,就在眼前…… 二十二 一點點的晚風從窗外吹進來,火熱的肌膚觸到涼意,她從許承宗糾纏的唇下微微偏頭的一刹那,看見窗子處一個男子的剪影立在那裡。 她心中一驚,顫聲驚道:「是誰?」 窗簾被風吹起,微微掀起的一角,那個男子的臉已經轉過去了。望舒把許承宗推開,跳到地上,跑到窗前向外看,明亮的月光下,一個背影快速出了大門。 她心怦怦地,絕望地看著那個人下山走了,她立在窗前,風吹在她身上,才驀地驚覺衣服已經在剛才被許承宗解開了,胸部在敞開的前襟處毫無遮掩地露出來,被許承宗雙手撫摸過的地方,此刻羞愧地遺留下一絲滾燙…… 「望舒,看清是誰了麼?」許承宗問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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