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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窗外,夕陽。

  怎麼說?殘陽如血?

  我失笑,搖搖頭,回臥室看了看為零。

  她還在睡。King size的床,她縮手縮腳,睡在床頭那個角落。

  之後,我去廚房,看能不能做幾道料理出來。

  大學時代我偶爾下廚,這幾年沒再動過鍋碗瓢盆,廚藝大概退步不少。

  也只能將就著做幾道菜了。

  我和為零都一整天沒有進食。早上起床,她一個早安吻勾起了火,做的並不舒服,又趕時間,早飯還沒有吃。我一直覺得,這個女人,是在太容易疲累。

  這個家裡沒有傭人,我雖說住在這裡,也只不過將它當做酒店,早上離開,晚上回來,冰箱裡空蕩蕩,從不儲備食物。

  現在,看著空無一物的冰箱,我只能幹犯難。

  我原本想打電話回胡宅,要傭人調個廚子過來,胡宅廚師的手藝向來不錯。

  不過,我想了想,還是放棄:我母親如果知道為零在我這兒,絕對會是個大麻煩。

  無奈,只能做最簡單的:洗米,熬粥。

  我端了碗粥回臥室,準備叫醒為零。

  不料,她已經醒了。

  她直挺挺坐在床上,神色緊張,臉慘白,眼眸空洞無光,雙手絞著被單,指節用力,額頭上布著汗——

  應該是做惡夢了。

  我猶記得,她第一次來到胡宅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半夜,從夢中驚醒,尖叫,擾的人不得安寧。

  不過那時,我厭惡她至極,巴不得她這麼嚷嚷著瘋掉。想來,當初的我,無比嫉妒她。

  那時,我一年見不到張懷年一面,而她一出現,張懷年就幾乎天天往胡宅跑。

  但是,如今這個林為零,我除了盡力寵著由著,還能怎麼樣?

  我走過去,摟著她:「沒事了啊……沒事的。」拍她的背。

  她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我返回去端粥,被她拉住。

  我停下腳步,她雙臂攬上來,臉貼在我腰上,一個勁兒搖頭:「別走……別……」

  我撫摸她的發頂:「好,不走,不走。」

  林為零:

  我做噩夢。

  夢魘,無法掙脫。夢裡面仿佛存儲著影相,幼小的我,看著砸在車頂上的那具屍體,瞬間,我眼前,血流成河。而在這一片血色中,一秒之內,我又回到了那個十字路口,我眼前,是滿臉鮮血的托尼。

  托尼正張著口,說著話。我卻無法聽清他說什麼。

  我試著把他拉出來,但他的身體卡在變型的車裡,無法動彈。

  他的嘴唇,張張合合,我只能依著口型判斷——

  是三個字。

  他吃力的說著,一遍又一遍,就當我快要辨出這三個字時,忽的,我眼前一黑。

  「啊——!!!!」

  終於,我從夢魘中驚醒。

  我坐起來,無法控制的急速呼吸,死死抓著被單。我試著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卻無法按下劇烈起伏的胸口。

  我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耳邊傳來開門聲。

  緊接著,是急速的腳步聲,那個腳步聲,朝我延展而來。

  腳步聲停了,我被擁入一個懷抱。

  我偏過頭去,視線無法聚焦。這人很快放開我,轉身要走,我從沒像此時此刻這樣害怕被人拋下,恐懼攫住我,我雙臂下意識地攬過來:「別走……別……」

  他在我的桎梏中回過身來,反抱住我:「好,不走,不走。」

  許久,我視線變得清明,這才看清——

  來人,是胡騫予。

  胡騫予抽了紙巾為我擦拭額上冷汗,接著端粥過來,湯匙舀一瓢,吹涼了,送到我嘴邊。

  我搖頭拒絕。

  「乖,吃一點。」胡騫予哄著我。神情,從未有過的柔。

  我緩緩張嘴,勉強含進一口。白粥,淡而無味。

  胡騫予要繼續喂我,我啞著嗓子說:「我吃不下……」

  胡騫予眸光黯下去,「那我們去外面吃。」

  說著,伸手就要掀開我被子,拉我起來。

  我只覺得,渾身、無端的怒火竄起,灼燒了自己的神智。我條件反射的、大力甩脫他的手。

  站起來,歇斯底里地吼著:「我的事不要你管!!」

  然而,我的尖叫,卻只換來胡騫予的沉默。

  他揚揚眉,深深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要生氣了。也好,他摔門出去吧,我已經清醒過來,此刻,我無比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找回自己全部的理智。

  可惜,我等待許久,沒有迎來他的憤怒,他只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他看著我的目光,太複雜。憐憫?

  我受不了他這樣的注視,垂下眼,跳下床,快步朝房門走去:「我還有事要處理,我先走了。」

  他在我身後:「等等!」

  我沒有理會,加快步伐,可還是讓他趕上。

  他一把拉住我胳膊,我掙了掙,卻掙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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