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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我有些不安。」他又開始笑,這次卻是自嘲。「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覺得很不安。我拿多麼大的案子都沒這麼心神不寧過,可是容沫,我今天竟什麼也做不下去,如同失魂落魄。」

  她突然被他的話弄得心疼,仿若已經看到了他,墨黑的眸瞳不再是清冽自信,反而是無法把控的落寞與垂頹,定了定自己的心思,她強迫自己微笑,「易明晞,我告訴你,我們會在一起,我們終會在一起。」

  像是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幾乎是自唇齒間擠出。她從沒覺得說過哪一句話會像今天這般用力,明明聲調不高,卻像是傾盡了全身氣力。

  話筒那邊傳來豁朗的低笑,如同洗去了塵間前塵,透著一種澄澈的輕鬆。

  「易明晞。」她開玩笑似的輕揚語調,「我說個假設,只是個假設,若我舅媽不同意我們交往,那怎麼辦?」

  「私奔。」他笑,顯然是將她的話視作了笑話,「這麼大的人了,她又不是你媽。」

  「如果我真的屈從于某種現實困境,無法和你在一起呢?」她依然是玩笑的口吻,「比如發生了我不能接受的事端,比如天降橫禍……反正,就是不能在一起。」

  「那我會恨你一輩子。」他仍帶著笑意,可那回答的措辭已經犀利酷寒的如浸肌骨,「只要不是我的原因。容沫,我都覺得你是背叛。而我,是最痛恨背叛的人。」

  「說著玩兒呢,幹嗎這麼正經。」她突然覺得害怕,只能勉力微笑緩和氣氛。接下來又說了二十多分鐘,可是她的腦子卻始終停留在這兩個字眼之上,如同在心底鑲入了背叛的釘子,痛得她根本無力去想其他事情。

  所以,一場看似纏綿曖昧的童話,到頭來,她竟然只記住了「背叛」兩個字的心驚和痛苦。

  因為記得太深,以至於以後的生活,都被這兩個字折磨和佔據。

  那一場冰冷終究在三日後的一個下午凝結,她正忙於統計各方資料,手機顯示鐘警官的號碼。毫無知覺的,手中的資料應聲而落。

  仿佛,已經知道了結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應鐘警官的話的,那微微興奮地聲音好似刀子一般劃過她的神志。掛下電話,才知道木然癱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就那樣不知不覺的,發覺淚水滴落下來。

  看到離婚證,原本飽受員警心理攻擊的景若年再也守不住那心堤防,僅一天時間,便將所有事實和盤說出,大罵易家做事不留後路。而且,這景若年竟還留了一手,在當初易家來讓他行此事的時候,竟還保留了當初協定雇兇殺害的資料。第一個是用答錄機錄下的他們之間交談的對話。第二個則是當初那十萬塊錢地條子。還有事成之後付他地五萬塊錢酬金。

  總是期待上天能給她一個比較能接受地結果。可是仍是沒有絕情的毫無懸念。毫無逃避可能。

  熟悉的手機鈴聲再次響來,那是她專為他設定的特用鈴聲,一曲最輕快的《貝殼風鈴》,每當這首曲子響起,還未接聽她心裡便已經充盈滿了喜悅。可是今天,她只是怔怔的聽著那首歌,任由它自前奏行至女歌手激情的副歌,竟不敢去翻開電話。

  可是今天的他卻像是極有耐心,一遍遍的唱響著那首樂曲。

  她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喂」聲未響,那邊聲音已傳入耳廓,低沉中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急躁,「怎麼不接電話?」

  「我剛才忙了。」她勉力一笑,儘管他並不能看見她地表情,「沒帶手機。」

  「中午吃的什麼?」得聽理由,他進行到下一個話題。「我怕你忙成這樣,不好好吃飯。」

  她的眼淚抑無可抑,仿佛下一刻就要自眸中奪眶而出。用了最大氣力讓自己平靜,她吃力回答,「泡面。」

  「怎麼又是那個?」微斥語氣似乎帶著醋意,「林弈辰不是還讓你看風景嗎?現在怎麼又忙的不可開交了?容沫,你下個星期就辦手續。回來。」

  「不回去。」她用力攥拳。用最深刻的痛楚讓自己清醒,「我要自力更生。不要靠你生活。」

  「怎麼?」他輕笑,「還怕我養不活你呀。」

  「我怕你不願意養我。」她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可能今天你是百般喜歡我,明天就不喜歡我了。所以,為了提防我某天突然流落街頭,我還是自力更生。」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他不滿,「這麼多年,除了你離開我,我何曾背棄過你?」

  她聽著這話,心突然像是被捅了一刀,那麼鮮明刻骨的疼痛鋪天蓋地,卻偏偏激起她絕望地清醒,「易明晞,我能不能要你一句話?」

  「什麼話?」

  「你能不能說愛我,說一聲愛我?」

  他似是一怔,靜了兩秒才回答,「我說過,那天,我對你說過。」

  「可是我想再聽你說一遍。」她似乎又開始固執的不可理喻,「明……」

  「好。」軟軟的回答夾帶著些寵溺的曖昧,「易明晞這一生,獨愛容沫。」

  不知道這一通電話是如何結束,直到最後一分鐘,她腦海裡都是他最後三分無奈,三分曖昧,卻四分寵溺的話語。早就決定放手,其實現在延時的都是原本不應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這樣告訴自己一遍又一遍,用力將他地話語記在心中,然後猛地喝下已經沖沏了三個多小時地黑咖啡。那樣冰涼的感覺自喉中慢慢蔓延至全身,可是這次,竟不覺得苦。

  事情已成定性,可是他與她,又該如何歸屬?

  容沫一夜未睡,原以為會做噩夢,可是恐懼到了極致,竟會是更加無奈地一夜未眠。第二日去雅高上班,同事一眼便看出她的異樣,關切問暖之聲不絕於耳。她禮節性的一一回應,剛到辦公室坐定,便見林弈辰敲門而立時站起,微笑,「林總。」

  「怎麼了?」林弈辰皺眉,「臉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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