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40)_學達書庫

四〇

　　Chapter 06彼岸

　　Section 1

　　蘇意是在香味兒中醒過來的——嗆人的辣椒的味道，還有彌漫在空氣中的稻米的清香。他緩緩睜開眼，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之前發生的事。

　　一間裝飾簡單的臥室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單人床，藍色的窗簾，整齊的書桌，摞得滿滿的書櫃。

　　感覺已經好了許多，之前的頭痛症狀基本上消失了，他想抬手，忽然發覺自己的手上蓋著厚厚的熱毛巾。

　　這是……何楚做的吧？

　　他有些微微愣神，看到地上放著一個臉盆和一隻熱水壺，估計她就是這樣才能一直保持毛巾的溫度。

　　他慢慢地靠著床沿坐起來，心裡有些悸動。他還在出神，何楚已推門走了進來。蘇意眼前一亮，終於第一次見到她非正裝的模樣——簡單的T恤長褲，系著藍格子圍裙，頭髮只是隨意地別在腦後，垂下的幾根髮絲平添了幾分柔弱的氣質。

　　「好些了嗎？」她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然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氣色已經好很多了。我剛才打電話給江城，才知道你這是老毛病偏頭痛。醫生說需要拿熱毛巾敷手掌，還要多吃辣椒和糙米，所以我隨便炒了個菜，你一會兒喝點粥，可能會覺得舒服一些。」

　　「你告訴了江城？」他微微皺眉。

　　何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這種情況下我一點兒都不認為你有隱瞞的必要。而且你們不是好朋友嗎，這樣麻煩他一下根本沒什麼要緊的吧？」

　　蘇意眼睛低垂，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我自然明白。」

　　何楚氣結，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呢？這人是誰啊？雖然他現在的模樣孱弱了點兒，蒼白了點兒，但他骨子裡還是那個清高得不可一世、從未受過挫折的蘇意啊！而他們之間不過是上下級關係，憑著僅有的一點兒私交，她就以為自己有資格質疑他老人家一貫的做人準則嗎？

　　心中冷哼一聲，她頭也不回地起身就走。

　　門猛地被推開了，江城一個踉蹌跌進來，儼然是在門外偷聽，沒料到何楚忽然開門而出。她的臉色黑了下去，「你在幹嗎，江總？」

　　江城的笑容第一次略顯尷尬，「我路過……」看到她瞪眼，連忙接上一句，「主要過來順便告訴你一聲，粥已經熬好了。」

　　何楚輕哼一聲離開了，江城很誠懇地看著躺在床上病懨懨的蘇意，半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蘇意挑眉。

　　江城把門關上，坐下來，露出標準的笑眯眯的表情，「我可不可以說，你那種不打電話的舉動，讓我很傷心。」

　　蘇意輕笑。

　　「我知道你的心思，好容易到了週末，不願意為這點兒小事麻煩我，對不對？」江城微微眯起眼，「但何楚剛才有句話說得對，這種麻煩，對於你我這樣的關係來說根本就沒什麼。如果你一味這樣客氣，只會讓別人有隔閡感。」

　　「包括你嗎？」蘇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以他們十多年的交情，最起碼他是明白他的，不是嗎？

　　江城笑著搖頭，「自然沒有。這種客套和淡漠，是你與人交往的一貫準則，我早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你總是盡可能地不麻煩別人，不是因為還起人情債來太過麻煩，只是你已經習慣了不依靠任何人。沒有信任，就無所謂背叛，對嗎？」

　　蘇意的目光一點點冷下去，雙手交疊，「我不喜歡你說得這麼明白。」

　　江城輕輕歎了口氣，「我看得出你對某人動心了。相比許多年前的眼光，你進步了不少。這一次我決定誇獎你一下。」

　　蘇意猛地睜大眼睛，十分錯愕的樣子。

　　江城舉起手做投降狀，「你為什麼流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難道一點兒都沒有動心嗎？還是偽裝到了極致？你的一舉一動可騙不過我的眼睛！」他輕笑著戳穿了蘇意，如願以償地看他略不自在地調轉了視線。

　　這種表情，是說明他有一些在意吧？

　　「但是你這樣的舉動呢，如果是女人就會跑得遠遠的。當然，沖著你的家庭、錢、事業、外表而來的女人除外。」他掰著指頭一個個數過去。

　　蘇意低下頭，一時看不清他細微的神情。

　　江城大方地將他的這種表現理解為難得一見的羞赧。他跺著腳，哈哈大笑，「你的害羞在別人眼裡叫做不近人情。而且你有一種對自己越在意的人越冷淡的變態趨勢！」

　　蘇意抬頭，破天荒地紅了臉，狠狠地沖他丟過來一個枕頭。

　　江城大笑著躲開，「惱羞成怒，被說中心事了吧？告訴你小子，如果要追，還是要向師傅我取經！」

　　蘇意終於忍不住笑出來，狠狠地罵道：「你給我滾！」

　　江城笑了一會兒，然後雙手抱胸靠在牆壁上，「喏，現在可以說了吧，你家裡又發生了什麼事？」

　　蘇意一愣，才明白他剛才拿自己尋開心的原因。如果江城一進門就直接問他，他肯定會選擇沉默吧。煩惱的事情，讓他一個人承擔就好，而且這些事原本也與江城無關。

　　他想了想，覺得之前那種事情也不再是難以忍受的了，於是靜靜地開口：「老爺子發話，讓我娶顧傾城。」

　　江城的嘴巴不客氣地張成了O形，維持片刻後才閉上，末了還低低地吹了聲口哨，「哇，真是強大！這種話也能說出口，你家老爺子果真是叱吒商場多年，練就一身鋼筋鐵骨，尤以面部防禦最高！嘖嘖……不過話說回來，顧小姐傾國傾城，顧家位高權重，如果你從了聖旨，豈不是意味著正式接任蘇家掌門？這真是……是個男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啊！容我道聲恭喜。」

　　蘇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當我是白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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