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16)_學達書庫

一六

　　轉眼之間，蘇意將原本隱瞞的計畫徹底通盤挑明，為什麼？

　　但待她看到許湛的微笑後，這種疑惑瞬間就了然了。

　　想必聰明絕頂的蘇意已看出許湛早有所防備，即將與他正面對決，於是更加不屑於捂著一手早已被對方看破的棋局。退一步講，對於啟天來說，與其用新招牌「先進」來打開市場，不如以「創新」來增加用戶的認知度。

　　心中雖然憤憤不平，但何楚不得不嘆服，蘇意或者許湛，都是很好的學習對象。

　　賣力地跑了一次龍套，她贏了競標，卻丟了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在這個過程中，先進扮演的角色，正如同公司名字尾碼的「科技」，沒有任何實際價值。

　　雖然心中好似破了一個大洞，但她還是選擇了輕輕地微笑。

　　江城微笑著接過話茬，「正如蘇意先生所說的那樣，Von先生，我之前對您所說的驚喜就是指的這個合作的計畫。想想看，Game公司不僅會擁有巨大的市場管道，更會有創新在電子界的諸多成功經驗。我相信，我們必然會有著廣闊的前景和光明的市場。」

　　冠冕堂皇的措辭，無懈可擊的外交辭令，嗯，她要好好學習。

　　誰和誰結盟？誰又和誰是敵人？虛虛實實，原來所謂的信任，不過是加諸笨蛋頭上的光圈而已。

　　職場如戰場，她在這一局棋中所扮演的角色，不過是一個過河的卒。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再回頭看看犧牲的東西，便會覺得這樣的結局倒也算理所當然。雖然被無情地出賣了，但很奇異的，她並不覺得心痛異常。

　　看到身邊那個不動聲色的男子，她恍惚地想，是因為他嗎？因為他的提前預警，讓她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所以，這樣的失望也可以承受？

　　許湛突兀地站起身，在各種各樣的眼神中，他依然神色平淡。

　　「恭喜兩位，」他笑了笑，似無意地看了何楚一眼，末了將視線在蘇意和江城身上來回穿梭，「啟天涉足電子行業，對於大地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

　　「哦？」江城興趣滿滿。

　　「因為大地也剛剛和廣告界的老品牌——致鑫廣告公司達成了戰略合作，果真是無巧不成書。」許湛狹長的黑色雙眸眯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舒展瀟灑，「我十分期待，在不遠的將來，能夠和蘇總在市場上再次碰面。」

　　蘇意唇角的微笑不經意地凝滯了片刻。

　　「我們也很期待和Game公司在不遠的將來能有其他方面的合作，接下來，請允許我先行告辭。」許湛躬了躬身子，轉身離開。

　　開門的一刹那，他轉過身來，對著畫面上的蘇意別有深意地輕輕一笑，「對了，我差點兒忘了，」他換了中文，「蘇總可能還不知道，致鑫最近剛剛被蘇氏集團收購，接任總裁之職的，碰巧是您的兄長

　　——蘇俊先生。回國之後，別忘了和另一位蘇總好好敘敘舊。」他眨眨眼睛，笑著離開了。

　　門緩緩地合上，擋住了何楚的目光。蘇意的兄長是誰？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但他似乎很介意的樣子。

　　螢幕上的蘇意神色凝重，不知在想著什麼。

　　江城輕輕咳嗽幾聲，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幾位，我們來探討一下今天的方案中出現的問題吧。大地的方案極為完美，我相信對我們的工作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好的。」Game的助理在電腦上再次調出方案與標書，剛才在視頻通話的同時，他將投影切掉，關閉了文檔。再一次打開所有的檔，大地集團的文檔啟動得極慢，看到Gammy投來關切的眼神，助理連忙將文檔關了再打開，程式顯示錯誤：文檔已被刪除！

　　「怎麼回事？」Gammy皺起了眉頭。

　　「我……我馬上查查看。」助理額頭冒汗，連忙在電腦上再點擊幾下，這次乾脆徹底黑屏了。

　　Gammy板起面孔流露出不悅，助理慌慌張張的，連忙跑出去叫人。

　　「難道說……」江城喃喃自語。

　　蘇意耳尖地聽到了，他挑挑眉，用中文回答：「恐怕是真的。」

　　何楚一時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啞謎。但看到助理找了工程師過來，再次開機後大地的文檔徹底消失不見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

　　許湛一早已在文檔中埋下了木馬程式，在第一次退出文檔之後，該文檔已經被立即自動刪除了。

　　她忽然想起來，遠在高中的時候，他的程式設計技術就已經拿過全國級的大獎，那是她唯一一個沒有拿到的，和他一樣的獎項。

　　工程師忙碌了一會兒，拋出結論：檔是在硬碟上直接進行的物理刪除，已經完全破壞了檔的讀取格式，因此在技術上沒有辦法恢復。

　　如果要退場，就連一毛錢都不會留給對手——這是某雜誌在採訪許湛的報導中，和他曾經打過交道的匿名人士的評價。不知道為什麼，何楚在這個場合中忽然想起這句話來。並且，更不妙的是，她忽然有了想大笑一場的衝動。

　　Gammy在彼端大怒，德國佬果真容忍度不佳，大約以為她和江城都不懂德文，於是一連串罵娘的話已經透過麥克風流暢地傳了過來，弄得Von灰頭土臉，一時間尷尬非常。即便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何楚和江城別有深意的目光，他還是沒膽子在此刻關上視頻。

　　那端的蘇意板著臉孔正襟危坐充耳不聞，一副嚴肅的表情。

　　沉重的心情一掃而空，何楚莫名地覺得許湛替她報了一箭之仇。自從她踏進這個昏天黑地的陷阱，這是第一次從心裡覺得很痛快。

　　可是何楚立馬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幼稚，不要幼稚……

　　但是，她的眼中還是流露出一點點笑意，於是江城立刻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向她輕輕噓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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