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是至奢華的一件事 | 上頁 下頁
十五


  何謂又說:「你已經陪我睡過了,從今以後就是我的人了,要記住,別又忘了,半夜三點打什麼110。員警要是趕到,知道的是說你睡迷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忽然住口不說了。

  潘書想起剛才的事,不禁大笑。笑過後又想起華姨剛過世,怎麼好笑得這麼開心,但還是忍不住說:「不是前幾天有人還自稱是奴才,怎麼才沒過兩天,奴才就翻身做了主子,反而對主子說你是我的人?這世道變化可真快。我怎麼就陪你睡過了?在沙發上打兩個鐘頭瞌睡也算?」

  「嘿,我也不跟你磨牙,你自己說算不算。」

  「我呸。」潘書推開車門下車,說:「你回去睡一覺吧,我這邊事情怕會很多,沒工夫跟你通話,到時別又說我沒跟你聯繫。」

  「書,」何謂在車裡叫住她,「別累著,有空就眯一會,實在不行打電話給我,我來陪你。」

  「好。」

  「書,」何謂又叫住她,「忘了什麼沒有?」

  潘書摸摸手包還在,說:「沒有。」一看何謂的神情,笑著彎腰進去,在他臉上親一下。

  何謂逮著機會,問:「算不算?」

  潘書笑道:「不算。」關上車門揮揮手,才走進醫院。一進大樓,醫院的氣息撲面而來,潘書的心情馬上就暗淡了,臉也掛了下來。乘電梯上到華姨住的那一層,推開華姨的病房門,就見陳總坐在沙發上,頭埋在手掌裡。

  聽見房門響,抬頭見是潘書,馬上如釋重負,說:「你來了就好了。見一面吧,護工就要推走了。」

  潘書眼淚登時湧了出來,撲到華姨病床前,拉下一點點白床單,看著華姨的臉就哭。也不知哭了多少時候,哭得喉嚨生痛胸口發緊,才止住了。雖然早知道有這麼一天,但這一天真的來了,還是接受不來。

  哭過之後,把床單重又蓋好,坐在陳總身邊,問道:「怎麼會這樣呢?不是說只要按時透析,還有一陣嗎?」

  陳總說:「今天晚上做透析的醫生不在。」

  潘書呼一下坐直身子,轉頭看著陳總,「怎麼會出這種事?值班的醫生呢?」

  陳總揉著眼睛說:「她前天剛透析過,今天本來就不是做的日子。而且她今天出去過了。」

  「出去?華姨大半年沒出去過,她出去幹什麼?」

  「潘潘,」陳總用她的小名喊她,「這事你總會知道,我就不瞞著你了。你華姨今天是去看我的兩個兒子去了。」

  潘書驚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說什麼?」

  「我的兩個兒子。我和另一個女人生了兩個兒子,是雙胞胎,今年剛三歲。」

  潘書還沒從先頭的震驚中醒過來,這第二個震驚又把她再次擊倒了。

  陳總放下手,看著潘書說:「我不知道你華姨是怎麼知道的。我聽保姆說她中午的時候還在,吃過飯睡午覺的時候她走的,我是晚上十點來的,那時就沒看見她。我一直等到十二點過她才回來,回來後人就不對了,醫生也不在,然後就……」

  「你怎麼知道她是出去看你兒子了?」潘書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

  「孩子們的媽媽打電話給我,說她來過,我才來這裡等她的。」

  潘書冷笑,「要不是這樣,你還不會來的吧?華姨最後跟你說什麼了?」

  陳總說:「她說孩子們很可愛。」

  「那是你一直想要的,是不是?你們都等不到她死,你們就嫌她礙你們事。什麼叫你不知道華姨是怎麼知道的?這還用問?不就是你們等不及了,忙忙地說給她聽,要她給你們讓路?華姨是什麼時候跟她見面的?她又是什麼時候告訴你的?你又是什麼時候來的?你們都是兇手。」

  陳總辯解道:「不是的。絕對不是。潘潘,你是個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我和你華姨,我們……」

  潘書站起身來罵道:「我不懂?我有什麼不懂?我這些年在生意場上混,什麼沒見過?會不懂這些?我幫你幫過多少?幫你喝了多少酒?被多少臭男人揩過油?每天裝笑裝得臉都痛了,我做這一切為了什麼?不就是因為你是我姨夫,你對華姨好,這麼多年一直細心照顧她。你在我心裡就跟聖人一樣,原來聖人的面具下是這樣一副嘴臉。原來你跟那些臭男人沒什麼不同。好得很,你兒子都三歲了,我現在才知道。要不是你說,我永遠也不會想到。原來我在幫你做事做得連命都搭進去的時候,你在跟別的女人混?你兒子三歲了?好得很,是不是要讓他們在華姨的靈堂上嗑頭,叫她一聲大媽?」

  「潘潘,你怎麼罵我都可以,不要牽扯進我的兒子們。」陳總說。

  「你有兒子了,恭喜你。你今年五十六了,我勸你最好去做一下親子鑒定。」

  陳總大怒,也站起來說:「潘書,你別忘了是在跟誰說話。」

  潘書鄙夷地道:「我當然知道,一個卑鄙無恥的人,一個偷情的慣犯,一個背信棄義的兩腳畜生。把犯罪的證據當寶一樣眩耀,臉皮厚到這種程度,正好配上你的黑良心。」指著房門說:「你給我滾出去,你也敢站在這裡?跟我說什麼我有兩個兒子,我孩子們的媽?你有沒有看見你的妻子在這裡?就死在你面前?你能說出這些話,真叫人疑惑,怎麼沒有天雷來劈你?」

  又指著陳總說:「華姨已經死了,她和你再沒有一點關係,她的喪事我會來辦。你要是敢出現在靈堂上,別怪我不給你面子,當場罵得你狗血淋頭,你要是愛在眾人面前出醜你就儘管來好了。還有,從現在開始我再不是你公司的職員,你把這些年我該得的算給我,包括所有的節假日的三倍加班工資,帶薪休假也折算進去。車鑰匙我馬上給你,房子一個月後交。華姨的東西三天后我去收拾,你留個人在房子裡等我。」

  陳總怒道:「你有什麼資格來指揮我?我是你的長輩,哪裡輪得到你來說話。她的葬禮也不到你來辦,你給我滾。」

  潘書掄起床頭一隻花瓶扔過去,罵道:「你再在這裡說一個字,我把你的頭打開,你要不信,儘管來試。」

  陳總被花瓶裡的水淋了一身,殘花枯葉粘在身上,狼狽不堪,沖進衛生間拿幹毛巾擦了擦水,轉身走了。

  潘書咬著牙,氣得渾身打顫,一下子癱在沙發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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