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在前，遺忘在後(51)_羅紅玫

五一

　　「我們明天要去洛口古鎮拍攝照片，和我搭檔的錢小染家裡有事請假了，我跟編輯主任推薦了你。」

　　「直接吩咐就行了，還說什麼商量。」我瞟了她一眼，其實心裡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出去散散心也好，比待在公司和家裡整天胡思亂想強。

　　一早，我便和羅綺一起去了洛口古鎮，這裡離海雲市有三百多公里的距離。

　　以前洛口古鎮地勢偏僻多少年都無人問津，可自從有兩三部國內電影從那裡取景之後，古樸典雅的場面如同一首秀麗的詩迴響在耳畔，給人留下深刻而悠遠的迴響，引得遊人紛紛前往。由此，洛口古鎮也帶上了世俗氣息。

　　臨行前，我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告訴許諾我的行蹤，離開兩天而已，他應該不會在意。正因為知道他不會在意，所以我的心才那麼疼痛。

　　如果是聶心妍，他會怎麼樣？不！他根本就不會讓聶心妍消失在他的視線裡！他是如此愛她，從兒時的歲月開始——

　　我犯了一個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隨時隨地都小心眼與前任作著比較，弄到沒有自我，自卑與否認暗生。

　　回憶起這場賭氣，我並不後悔。

　　成熟心態是一步步的循序漸進，沒有今日的莽撞，記憶也就少了幾分色彩。

　　汽車行駛了三個小時，洛口古針那蜿蜒的圍牆隱約可見，顯示出神秘的美感。我和羅綺下車之後，先找到住宿地安頓好，趁著下午的美好時光，我們四處取景，這裡綠樹成蔭，古樸恬淡，館堂、樓榭無不展示著古遠的民俗風韻和悠久的文化異彩，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一首詩，一幅畫，不知謀殺我們多少菲林。

　　傍晚悄悄來臨，我們來到洛口古鎮外的住宿點，飽餐一頓當地特色。當夜幕降臨時，我和羅綺坐在寬敞的院裡吹著徐徐夜風，擺弄起下午的照片，就雙方的一些搞怪照片大肆評論，更是感歎大自然的奇妙。即有黃山泰山的奇偉壯麗，也有麗江古鎮的純樸寧靜。時間，就在我們你一言我一語中悄然流逝。

　　夜晚的風，吹來越來越多的涼意，羅綺收拾起相機，對我說：「小溪，我們回去休息吧！」我點點頭，拿出手機不經意地瞟了下，呼吸卻一下子急促起來——

　　上面有三十六個未接來電，全是許諾的電話。最近的一個就在一分鐘以前，可以想像他是怎麼焦急地等待著我的電話，可我，卻為了小女人敏感心思，將手機設為靜音，置他於不理。

　　我撥出他的電話，不一會兒，許諾隱忍著不耐煩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為什麼不接電話？你在哪裡？」

　　「我在……」我還在思考怎麼對他說我遠在三百公里外的洛口古鎮，只見兩束強光射進庭院，強烈的光線耀花我的眼，以至於當那個人從車上下來走到我面前時，有片刻光景，我的意識還處於茫然狀態。

　　「出來了為什麼不說一聲！」他情緒激動地質問，「我從鐘可意問到林小河問到你公司同事，才知道你來這裡，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一連串的為什麼敲擊在我心上，我卻說不出理由。但他也不需要任何理由，直愣愣地掄起胳膊，巴掌突兀直下，絲毫沒有手軟，我感到有風從耳旁劃過，卻不覺疼痛，側眼一看，他的手停在我的臉側。

　　羅綺張大嘴巴，看著眼前戲劇性的一幕。我則暈頭轉身，不明所以，不知是哪一耳光的威力震撼，還是對他毫無預兆出現的刺激。

　　在下一秒，他伸出手臂，將我拉進他懷裡，嘴裡喃喃地說：「下次不准在我面前消失！」

　　他的呼吸縈繞在我的鼻息，我禁不住的心旌蕩漾，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嗅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木瓜清新味，那是我買的沐浴露。他身上有著我的印記和標籤，不管以前他為聶心妍付出多少，現在，他是我的。我們兜兜轉轉，說尋覓的，不是一個永無止境的擁抱嗎？包容著我們的傷心失落和小心眼。

　　他是那麼的在意我，甚至為了我，把電話薄上的姓名翻個天翻地覆，一分一秒也不願等待，驅車前來找我。我的這場慪氣，應該停止了吧？

　　「這個時候要來個KISS，才更浪漫。」羅綺在一旁咋啦啦地喊道。

　　我給她遞過去一個顏色，示意她快點消失。

　　但這丫頭跟我一點默契都沒有，還傻乎乎站在原地，開始她的碎碎念：「還要躲著許諾，這麼好的男人上哪裡找……要是我們家老楊能夠這麼對我……」

　　「你家老楊都快被你嘮叨死了！看你還嫁不嫁得出去！」我白了她一眼，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

　　「最後一句，」羅綺嘻嘻笑著，「聽說洛口鎮有一棵老榕樹，它的樹葉長得很像一顆心臟，只要在這棵樹面前祈禱，便可保佑情侶的愛情天長地久。」

　　「是你編的吧？」對羅綺的話我半信半疑。

　　「介紹洛口古鎮的資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你自己又不看。」

　　「這種無聊的事，留著你和老楊去做吧！」我嗤之以鼻。

　　「我也想，只是可惜，老楊不在這裡。聽說要情侶一起虔誠祈禱才有效。」羅綺邊說邊朝屋裡走，「剩下的時間，留給你們。」

　　我望著許諾，眼裡閃著感動的淚花。嫉妒和滿足僅在一瞬間轉換，他高高揚起的巴掌，不是疼，而是愛。

　　我不應還記得那份心理報告，我更不應該和聶心妍比較在他心中的分量。人的一生有太多階段，每個階段出現的愛的人都會不同。

　　現在他愛的人是我，已足夠令我感到滿足。此刻，我頭靠著他的肩，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裡，閉上眼睛，就可以幸福地飛翔。

　　10

　　第二天，趁著工作的空隙，我和許諾一起漫步在洛口古鎮。走在由青石砌成的小巷路上，遙望飛簷灰瓦，在這裡剝落的牆壁也是一種味道，手指撫摸上這石磊院落，感受歲月悠然迴響，體味這份城市沒有的尊嚴。

　　雖然昨天對羅綺的提議毫不在意，可是行走在古鎮蜿蜒的石板路上時，我還是將目光不由自主東張西望，看周圍的大叔，到底哪一棵才是羅綺所說的老榕樹呢？看過來看過去，到處都是一樣的樹，風吹過來，掀起一波又一波綠的波濤，綿綿不絕。

　　「你在找什麼？」許諾問。

　　「沒什麼。」我不好意思對他說，其實還是想找到那棵樹，在樹前訴說著心裡想和他在一起天長地久的願望。

　　「你在找那棵樹吧！」許諾一語道破我的心思。我臉紅紅的，沖他一笑。

　　「那邊有個老人，我們過去問問他。」許諾說。

　　古舊的城牆下，一個老人坐在那裡，微眯著眼睛，旁邊放著他的拐棍和籤筒，臉上堆滿了皺紋，露出很高的顴骨，荒草般的頭髮，一隻手顏色青灰，骨頭血管都露在外面。看來是個算命老人。

　　我們手拉著手，走到他面前還沒開口時，他眯著的雙眼一下子睜開，一對深陷的眼睛卻顯得特別明亮。他看著我，又看看許諾，用手指著一個方向，嘴裡咕噥了一句什麼。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原來那棵樹就在不遠處，我和許諾一直兜兜轉轉，卻沒有發現。他說了句什麼？我聽不太真切。

　　「老爺爺，你說什麼？」我倒回去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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