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情在前,遺忘在後 | 上頁 下頁


  他說:「不用,當我還你一個人情。」說完車子飛快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

  我推開酒吧大門走進去,嘈雜的音樂聲鋪天蓋地地沸騰在狹小空間,每一張沉陷在舞池裡的面孔都是無與倫比的刺激與瘋狂。昏暗的燈光下人影憧憧,音樂讓人心潮澎湃,也讓人心煩意亂。

  徑直來到酒吧櫃檯,我問正在晃動酒杯的調酒師:「小謝,莊博涵在哪裡?」

  「莊哥……他今天沒有來。」小謝不敢看我的眼睛,期期艾艾地說。

  我知道定是有人事先教他這麼說,於是我不再執意追問小謝,轉過頭穿梭在人群中尋找,只聽見背後的小謝說:「這杯雞尾酒叫Lexander亞歷山大,最適合熱戀中的人喝。」

  亞歷山大是19世紀中葉,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與亞曆奇桑朵拉王妃結婚時特別創制的雞尾酒。它甜美濃醇,向全世界宣告愛情的甜美與婚姻的幸福。這款以白蘭地、可哥利口酒和鮮奶油調製而成的亞歷山大,白蘭地的琥珀色混合鮮奶油的乳白色,令人望之垂涎。

  而在這裡,不止亞歷山大,莊博涵還笑意盈盈地調了許多各種各樣的雞尾酒與我品飲,青螞蚱、白色海灘、藍色瑪格麗特、龍舌蘭日出……平日裡他是才華橫溢的攝影師,但有時候他也會把時間交付這裡,他在99號酒吧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是酒吧最出名的調酒師之一。

  當看到莊用專注的眼神望著晶瑩剔透的酒液出神的時候,他身上所有的不羈都化做了認真。一個不羈的男人會吸引女人的注意,而一個認真的男人則會讓女人沉淪。我就是如此迷戀著莊。可是如今,莊不會在這個熟悉的地方等我,更不會調出美酒讓我品嘗。一想到這裡,我的心便像被刀剜去了一塊,血淋淋的佈滿傷口。

  我狼狽地拐著腳,忍住傷痛穿梭在人群裡,在每一對擁抱的情侶臉上停留,搜索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人頭攢動的舞池裡,沒有他;喃喃私語的情侶裡,也沒有他。

  但是,我看到她了——那個女人,那個漂亮的、妖豔的女人。

  她依然衣著鮮麗、裝飾華美,和身著肥大工作服、頭髮尚自濕漉、表情憔悴不堪的我有著鮮明的對比,她嘴角又浮起那個我討厭的微笑,主動伸出手對著我:「你好,我叫董曼。」

  在她面前,我被比得灰頭土臉,無視她伸過來的手,直截了當地問:「有沒有看到莊博涵?」

  「很不巧,他剛走。」她不露痕跡地收回手。

  我眼裡的怒火幾乎要燃燒到對面的那個女人身上,不想再跟她廢話,我掉轉頭離去,就不相信找不到莊博涵!在我邁動腳步的一瞬間,只聽見背後傳來低吟淺笑,「你知不知道莊剛才還坐在這裡和我談笑風生,現在為什麼要離開?」

  「為什麼?」我怒氣衝衝地問。可意拉拉我的衣襟,可此時我怎麼可能聽從她的勸告?

  「一個男人為了要躲你,既然連多看你一眼都嫌累贅,你又何必執意要出現在他面前?」她端起琥珀色的雞尾酒淺泯了一口,嘴唇紅灩灩的閃著濕潤的光澤。

  我突然想起莊說我,喝水如同牛飲,甘淳的雞尾酒被我這樣一喝,如同白開水般無味。但是在以前他最欣賞我的也就是我這份毫不做作的純樸和天然,可是現在,看看眼前這位千嬌百媚的女人,連喝酒的姿態都那麼優雅……想必莊已經厭倦了我這種類型的女子。

  我可沒有她這麼好的涵養,明明心裡怒火坐生臉上卻要強顏歡笑。我順手抓起她喝過的雞尾酒,不管不顧地全數灑潑在她臉上,以前只在電視裡面看到有潑酒的情節,沒想到由我親自揮灑示範,感覺是這麼暢快!

  四周有幾個站崗的保安開始圍攏上來,她擺擺手示意不用幫忙,臉上仍然掛著千年不變的微笑:「輸了愛情,不要連理智都一起輸了。」

  她嬌唇微張,眼波流轉,纖腰款款而動,外加嫵媚多情的眼神和媚態,世間男兒怎能抗拒誘惑?難怪莊一見她就城池深陷。

  她持續地微笑,不管是真的勝利還是掩飾內心的虛慌,不論真笑還是假意,突然都在那一瞬間徹底擊敗了我,讓我的劍拔弩張消失於無形,之前鼓起的勇氣都統統不見。

  她勝利了,不費一兵一卒便讓我潰不成軍。是誰給了她微笑的力量?是莊。又是誰令我在此之前全然失去臉上的歡笑,現在又失去理智般撒潑哭鬧?也是莊。

  現在我唯有的,只有自憐與悲哀,我無力地對在一旁愣住的可意說:「咱們……走吧。」她朝董曼點點頭,「對不起。」然後伸出手扶我,我甩開她的幫助,「讓我一個人走。」

  從酒吧走出來站在街上,我不知何去何從。

  都怪羅綺那張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13,真的是一個很不吉祥的數字!在北歐神話中,在哈弗拉宴會上,出席了12位天神。宴會當中,一位不速之客——煩惱與吵鬧之神洛基忽然闖來了。這第13位來客的闖入,招致天神寵愛的柏爾特送了性命。

  13號這一天,我被背叛和出賣;13號這一天,我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意的手機響了,她看了我一眼,走到一邊接電話,片刻之後她就掛斷電話回來了。

  我問可意:「是柚子吧?」

  她點頭。柚子是可意的男朋友,他們之間的相處永遠如同細水長流般溫和,很少在可意臉上見到為了柚子而產生的壞情緒,不像我和莊,愛時天翻地覆般強烈,恨時更是天崩地裂般決絕。

  我說:「那你回去吧,免得柚子擔心。」

  可意搖搖頭,「我已經跟他說了,等你情緒平復了再說。」

  6

  「小溪,你想去哪裡?我陪你。」可意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我想回家。」我想了想,疲憊地說。

  「那好,我們一起回去,你回去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

  「我是說家,有爸爸媽媽的那個家……」我喃喃地說。

  鐘可意一愣,但還是依照我的意思送我回了家,那裡有我的父親,曾經也有我的母親。在家裡我們灑下許多笑聲,但後來,留下的都是我不敢面對的傷疤。

  「開門!開門!」站在家門口,我一個勁兒地捶打房門。

  「這麼晚了,鬼叫什麼!」一個不耐煩的女聲由遠及近,然後隨著打開的大門,那張有著淡褐色細微麻雀斑的臉躍然於面前,「喲,哪股風把林家二小姐給吹回來了?」

  「這是我的家,我也姓林,你可以住,憑什麼我不可以回!」我回敬她一句。我們兩姐妹見面從來都沒有一句好話,可意也早已司空見慣,知道勸阻無用,索性任我們鬥嘴。

  不過林小河也沒有再花過多時間在我身上,她煩躁地對著電話另一端那個人說:「再最後問你一次,你是不是不會回海雲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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