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情在前,遺忘在後 | 上頁 下頁


  「我怎麼可能相信你的話?」他指指我胸前的相機,「你是記者吧?如果你上去冒然拍照嚇著了輕生者,連我也脫不了干係……」

  我想也不想便取下脖子上的相機朝他手裡一塞,堵住他嘮叨的話語,在他詫異的瞬間我已經推開他朝樓上沖去。他在後面喂喂地叫了幾聲,但是絲毫不能阻止我急速奔跑的腳步。

  一口氣跑到十樓,缺乏鍛煉的我早已經汗流滿面。七月的天氣,天空似有火團烘烤大地,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怪不得四處這麼燥熱,簡直讓人窒息。雖然喉嚨幹啞,我還是捂住張大的嘴,刻意平緩急促的呼吸,以免我的出現成為一個突兀的焦點。

  此刻,場面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有幾個員警帶著一名中年男子無奈地勸說,對面的她顯得瘦削而單薄,這是一張年輕而姣好的面龐,本該享受青春的年齡,臉上卻寫滿了厭世。

  「你下來再說,好不好?」在場的心理專家耐心地履行勸說職責。

  「還有什麼好說的!他不會回頭了!」女孩激烈地喊,身體隨著喊聲搖晃幾下,在場的每個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樓下觀望人群發出更大的譁然聲。「他已經走了,到另一個女人身邊!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離開你,你就以死威脅?」心理專家皺著眉頭問。

  「不是威脅,而是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女孩毫不為勸說所動,臉上帶著決絕的冷漠,「我全心全意地為他,從大學裡退學是為了他,省吃儉用供他讀書,可他現在竟然不要我了!」

  「你所愛的人變了心,」專家沉靜地接過話題,「既然他已經喜歡上別人,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為你悲傷。那麼,你何不朝前看?」

  「朝前看,前方有什麼?」女孩喃喃說道,眼神痛苦迷茫:「我為他付出了那麼多……」

  「這世上沒有誰能夠保證一次戀愛就會成功,哪怕是我也不行。前方也許有一個人在等著你,如果你死了,你就永遠沒有機會。」

  女孩呆呆站立,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正在這時,從樓角陰暗處跑出來一位婦女,臉上縱橫著瘋狂的淚,她大聲喊道:「秋秋!」

  女孩有些動容,情不自禁地喊出聲:「媽媽!」

  「秋秋,你下來,有什麼事媽媽陪著你,」婦女臉色慘白,說道,「如果你堅持要死,媽媽就陪你一起死!」她一邊說著,一邊以絕然的姿態朝女兒走去。

  「媽媽……」女孩子哭著喊出聲,「我怎麼忍心讓你陪我一起死……」

  「那你就下來!」婦女急迫地喊道。

  秋秋被員警小心翼翼攙扶下來,母女兩人相擁哭泣。

  一場即將發生的悲劇終以和平之結尾收場。

  員警紛紛撤離,樓頂上只留一個呆若木雞的我。風帶著沙粒吹到臉上,我這才感到臉上濕漉漉的冰涼和一陣細微的疼痛,眼看一場暴雨蓄勢待發。但什麼時候我竟然哭了?是為眼前愛恨情仇交織的她,還是為我那可堪可憐的複雜感受?

  不知一個人站了有多久,我突然看到空蕩蕩的胸前,一陣激靈:我的相機!還在那個員警手上!這可是我全身上下最為貴重的家當!

  可等我急匆匆跑下去之後,四周執勤的員警早已不見蹤跡。急得我頭上沁出一陣又一陣的冷汗,相機沒了,照片沒了,叫我如何跟報社交代?

  2

  果然,當天下午我便被請進了編輯主任室。

  「林小溪,你是出去採訪還是出去玩的?照片沒有帶回來一張,竟把相機給丟了!你看看,」她越說越氣,將幾張報紙砸在桌上,「其他報紙的相關報導都出來了,可你呢?」

  我自知理虧,也不敢有任何反駁或者狡辯的話語,任她的唾液星子飛濺到我的臉上。

  「這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她終於說教完畢,問我。

  「您扣我工資吧,那相機多少錢,我照價賠償。」我平淡地說著,心裡卻叫苦連天,看來shopping計畫又得延期了。

  「等會兒到財務查下相機多少錢。」主任面無表情地說。

  「哦。」我機械地答應。

  她想到什麼,突然又喊道:「林小溪,還有一事。」

  我回過頭,她繼續不苟言笑地交代:「記得寫個檢討交上來,讓其他同事引以為戒。」

  原來是為這事!我像被拔光了羽毛的落敗公雞,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同事羅綺拍拍我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說:「小溪,怪不得今天你要倒楣,你看看是什麼日子。」

  日曆上面顯示今天是七月十三日。

  我不解地問:「怎麼了?」

  羅綺說:「今天是十三號,一個月中最不好的日子。而且這個星期你的運勢是樹大招風。保持低調!我勸你不出門則儘量少出門,還要切記關閉手機,切斷危險通聯管道……」

  「那我不上班你養我?」我不客氣地回敬她。

  「你還不信?那你今天怎麼會倒楣!要不就是被門板夾了腦袋,相機是我們記者的眼睛,你怎麼能輕易交給一個陌生人呢?」

  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鬼使神差便相信了一個陌生人,想到那個看似一臉正氣卻帶著我的相機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員警,禁不住恨得牙癢癢。下了班我一定要去附近的警局查一查,有沒有那個帶著相機丟失的傢伙,如果有朝一日被我逮到,定要狠狠揍他一頓出口惡氣。

  心情糟糕透頂,我將上午的委屈全部化做手機上的幾十個字,一股腦兒傾瀉到莊博涵的手機裡。他的手機已經處於停機狀態,將我所有的疑問原封不動地退回來,我根本收不到他安慰性的隻字片語。

  已經有好久,莊博涵不再耐心地聽我訴說工作的不如意、生活的瑣事。

  最近幾天,他乾脆玩起了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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