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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米瑤說她就是個模特,叫貓貓,一聽就不是真名,但米瑤說這個名字很適合她,因為她不走台的時候就是那種晝伏夜行的貓。後來我也覺得那個名字很適合她,因為她和貓一樣懂得與人相處之道,若即若離。她和我們友好相處,但從不敞開心扉。她說話京腔京韻,米瑤說貓貓是北京土著。既然是北京土著,那幹嗎還要出來租房子住?是因為家裡窮房子緊張嗎,但是從貓貓的衣著打扮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她連襪子都是名牌。不過我懶得打聽她的個人隱私,我想安和都想得不行了,哪還有精力在意貓貓狗狗的啊。

  我給安和打電話報平安。安和問我在車上吃東西了沒有,睡得好不好,又問我北京的天氣怎麼樣,還叮囑我要好好照顧自己之類

  的……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關切,像叮囑一個出門在外的孩子。

  掛上電話,我心裡非常失落,想哭,但沒有淚。

  收拾好一切,林寧開車帶我們出去吃飯,他很殷勤,但是我沒什麼食欲。

  我有些累,吃完飯回來睡了一覺。迷迷糊糊中,我依稀又回到了安和身邊,他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那裡沒有分別,沒有憎恨,沒有報復,只有溫暖人心的愛。我跟著安和走著走著,不知什麼時候安和不見了,我趕緊叫安和,但四周靜寂無聲,沒有回應,我驚慌失措,尋找安和,然而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濃得化不開的霧,我在霧裡找來找去,不見安和蹤影,霧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像要把我包圍,我想離開那裡,可是怎麼也找不到出口,我困在了大霧裡……

  我驚醒過來,只見米瑤站在窗邊,夕陽灑在她身上,像一幅畫。

  我叫了聲米瑤,她轉過身來,我看到她眼中波光流轉,臉上依稀有淚痕,但她對我笑了。

  我對她說起那個夢,說我害怕安和把我一個人扔在白茫茫的大霧裡,找不到出路。

  米瑤摟住我說安和絕不會扔下我的。是的,我相信安和絕不會扔下我的。

  我開始了在北京的生活,儘管北京這座國際大都市風情萬種,繁華異常,但是這裡沒有安和,一切都黯然失色。而且我對這座城市一點興趣也沒有,不久的將來我會離開它,回到有安和的城市。我在等那個不久的將來,只是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長。

  其實時間並沒有放慢它的腳步,它仍然一天一天地向前繼續著。時間是何等的理智,它早就看慣了人間的悲歡離合,絕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喜與憂停滯不前。

  不知不覺,我來北京有半個月了,我慢慢調整好了心態。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這是大自然的規律,所以我得適應。縱使有離恨千端、閒愁萬種,我也不能在米瑤面前每天擺出一副茶飯不思的樣子吧,那樣只會惹得米瑤取笑,或者報告給安和,給安和增添煩憂。

  林寧幫我找了份工作,在一家酒店的咖啡廳彈鋼琴,有點像我實習時的情景。本來林寧準備介紹我去文工團,不湊巧,剛好有個領導塞了個彈鋼琴的女孩子進去。林寧於是讓我等等,說再幫我想辦法。從林甯的言行舉止中可以看出,他好像有些家庭背景,也許是個高幹子弟,但米瑤不願說,林寧也不提,因此我無從知曉。

  但我知道林甯喜歡米瑤。米瑤沒有否認,說她剛進文工團時林寧幫過她不少,不過米瑤雖然對他心存感激但沒有愛意。

  說實話,我也不會和林甯這樣的男孩子談戀愛,也許是長期和女孩子在一起跳芭蕾的緣故,他說話有點娘娘腔,而且性格比較靦腆,缺乏男人的陽剛之氣。不過林甯心地善良,儘管知道米瑤對他沒感覺,仍然經常帶我和米瑤出去玩。因為有林寧,我和米瑤這兩個在北京無親無故的外地人的生活不至於枯燥無聊。有時候我有點同情林甯,明明知道不可能還在努力付出,愛情有時候很盲目。有點像從前的我,好在我的付出終究換來了安和的可能,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分居兩地,添了這麼多離愁,也許我當初是錯的吧,哎,怎麼說得清楚呢。

  也許以為愛的過程會很幸福,所以不在乎結局了,就像飛蛾撲火。

  在酒店彈鋼琴的工作不累,當然薪水也不高,只是一份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工作而已,不過很適合我,現在的我並沒多大心思工作。我的心思全在安和身上,早晨醒來睜開眼睛是安和,晚上睡覺閉上眼睛也是安和,吃飯時想的是安和,走路時想的也是安和,安和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我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安和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將如何面對,如何承受。當然,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安和絕不會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他說過要與我生活一輩子的。

  在咖啡廳我只是個擺設,少有人用心來聽我彈的曲子,我是自己的聽眾。我彈得最多的是《月光之塵》,音樂如月光,對安和的思念也如月光,婉轉流淌,在心底流過來,淌過去。

  沒多久,我有點後悔來咖啡廳彈鋼琴了,因為這裡有不少約會的情侶,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我的思念更加濃烈,氾濫成災,波濤洶湧地在我的身體裡四處亂竄。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沒什麼好羡慕的,不久的將來我也會像他們一樣幸福,坐在安和對面,悠閒地喝著咖啡,說著我對他的思念。當然,我也要聽他說他對我的思念。

  我相信安和也如我思念他一樣思念著我,或許他的思念一點也不遜於我,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經常打電話給我,問那些已經問了上千遍的問題,比如是否適應北京的天氣,是否適應北京的生活,工作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

  我故意說我一點也不適應北京,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聽到他在電話裡心疼的聲音,我又故意壞壞地笑著說逗他玩的,他於是裝著生氣要掛我電話,等我向他「道歉」了,他才肯延長通話的時間……

  與安和每次通話都是幸福和甜蜜的,然而一掛上電話,心裡又會湧起一些難以言喻的酸楚,這就是相思吧。

  日色欲盡花含煙,
  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
  蜀琴欲奏鴛鴦弦。
  此曲有意無人傳,
  願隨春風寄燕然。
  憶君迢迢隔青天,
  昔日橫波目,
  今作流淚泉。
  不信妾斷腸,
  歸來看取明鏡前。

  終於,明白了這詩的意境。如若非要分別才明白,我寧願不明白。

  我一直沒有打韓亞的電話,因為我根本沒有給他打電話的想法,另外他的名片也被我扔了。因為那天米瑤回到家便把韓亞的名片扔進了垃圾筒,也許她是故意扔給我看的,於是我也那樣做了。

  我想如果韓亞知道他的名片受到這樣的待遇,一定很氣憤。我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我才不想給自己增添無謂的麻煩。一邊是生意落魄的舊情人,一邊是春風得意的新貴公子哥,米瑤冰雪聰明之人,我怕她多心。

  我原以為我不給韓亞打電話,我和他就不會再見面了,畢竟北京太大了,哪那麼容易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呢。已經有過一次巧遇,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吧。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偏偏還真有第二次。

  見到韓亞的一刹那,我想起他說過的兩個字,緣分!

  難道我與他真的有緣分,躲都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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