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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府衙門識掌(12)


  漢經廠,釋典具宗教兩門,而誦經持咒,勸化群生,此度世津梁,必不可缺者。我二祖列宗鹹多禦制序文,隆重佛典,自宮壺藩封以及學士大夫,近而村裡,遠則邊塞,罔不藉佛力以寓勸化,布經典以堅款貢。神廟在宥,孝侍兩宮聖母,琳官梵刹遍峙郊圻,丹篆梵文無遠弗屆。皇城內舊設漢經廠,內臣若干員。每遇收選官人,則撥數十名習念釋氏經懺。其持戒與否,則聽人自便。如遇萬壽聖節、正旦、中元等節,于宮中啟建道場,遣內大臣瞻禮,揚幡掛榜,如外之應付僧一般。其僧伽帽、袈裟、緇衣,亦與僧人同,惟不落髮耳。圓滿事畢,仍各易內臣服色。神廟曾選擇經典精熟、心行老成、持齋者數員,放習宮女數十人,亦能於佛前作法事,行香念經,若尼姑然。

  又,萬曆初年,馮太監保掌司禮監印,時輔臣張江陵居正也。時款貢伊始,宣大巡撫移諮言虜求佛經,江陵以書答曰:虜王求經求僧,此悔惡遷善之一機也。南北數百萬生靈之命,皆系於此。天祐中華,故使虎狼梟獍,皆知淨修善業,皈依三寶。我聖祖所謂「佛氏之教,陰翊王化」,不虛哉!禮曹准公諮,即可題請,不必別疏。但今在京番僧,皆淫穢之人,不通經典,遣去恐為虜人所輕耳。所求佛經,須有聖祖禦制序文者,乃可與之。公可特作一書諭虜王,嘉其善念,曲為開導,示之以三塗六道之苦,誘之以天人福果之說,及念珠坐具亦可裁與,俾益其向化之心,則亦調伏凶人之一大機括也。聖人之道,苟可以利濟生民,隨俗用其教可也。何必先王禮樂法度而後為功哉?此萬曆初年事也。

  至於三十年後,于西直門外萬壽寺中建大鐘樓,懸大鐘一口,鐘鑄楷字佛經,樣式淳古,其音洪大,可聞數十裡。是時雨暘,時若香火豐足,此鐘日夜撞不絕聲,雲:「十萬八千杵」。至天啟年間,即廢不撞,今不知鐘存何處也。累臣少時讀《通鑒節要》,中芟節潘氏榮總論,及宋儒崇儒重道書,極厭憎釋教,以為惑世誣民最宜擯絕者。後恭睹列聖禦制諸經序文,及《舊唐書·太宗文皇帝本紀》所載,貞觀三年十二月癸醜,詔建義以來交兵之處,為義士勇夫殞身戎陣者各立一寺,命虞世南、李百藥、褚亮、顏師古、岑文本、許敬宗、朱子奢等為之碑銘,以紀功業。

  又《初學紀》此詔文曰:有隋失道,九服沸騰。朕親總元戎,致茲明罰。誓牧登陴,曾無寧歲。其有桀犬,嬰此湯羅,銜須義憤。終乎握節,各徇所奉,鹹有可嘉。雖複項籍,放命封樹,紀以邱墳,紀信捐生,丹素著於圖像,猶恐九泉之下,尚淪鼎鑊八難之間,永纏冰炭。所以樹其福田,濟其營魄,可於建義以來交兵之處,為義士凶徒殞身戎陣者各建寺刹,招延勝侶,望法鼓,所振變災火於青蓮清梵,所聞易苦海于甘露,所司其量定處所,並立寺名,具為事條以聞,稱朕哀矜之意。按今都城宣武門外之憫忠寺實其一焉。寺有唐刻石碑,系蘇靈芝書,傳為李北海筆,然有「史思明」字樣,則非貞觀時碑可知。累臣自崇禎戊辰秋,絕葷酒皈依釋氏,又誦金剛等經,又得詳味蓮池大師所篡彌陀疏抄菩薩戒發隱等編,歡服釋教宏博,誠暗助聖朝治化不淺。或在至戚密友苦口勸戒,所不能感格之人;或自己於內典髮露,真可使神愯汗流。

  至壬申春,山東巡撫余公大成者,博山大師弟子也。因孔有德之變逮獄,累臣得侍座側蒙指教,且雲:我聖朝《大明會典》所載,每月禁刑十日,即十齋期也。凡未能長齋者,先習十齋,加至正五九月,循誘後人慈悲,方便門也。蓋治世法與出世法,即儒門成已成物,用行舍藏之道。凡具慧性上根法器之人,當終有憬然悟覺,翻然懺悔者焉。總憲唐公世濟長男元竑,萬曆乙卯中浙江鄉試,持齋二十餘年,甘心恬退,推精禪學,亦博山大師弟子也。

  甲戌冬,唐留都召北任總憲,元竑因慮日久年衰,曾刺血寫家書勸唐辭官,唐不聽。丙子秋,虜由宣鎮東北入犯,潛從天壽山后柳溝深入,逾皇陵,陷昌平,薄都城,殘掠畿輔竟飽颺去。其冬,奉旨:朝官各舉素具邊才者。唐薦及霍維華。奉旨:逮唐獄。元竑聞之,號泣奔北,無可奈何。遂複斷鹽豉,持白齋,刺血寫《金剛經》二函,叩佛祈佑。丁醜夏,部擬唐戌。奉旨:俞允。以唐素有清名也。唐亦不知維華于丁醜正月內,已客死戍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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