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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小慧(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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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公 唐崇賢竇公善治生,而力甚困。京城內有隙地一段,與大閹相鄰,閹貴欲之,然其地止值五六百千而已。竇公欣然以此奉之,殊不言價。閹既喜甚,乃托故欲往江淮,希三兩護戎緘題。閹為致書,凡獲三千緡,由是甚濟。東市有隙地一片,窪下停汙,乃以廉值市之,俾婢嫗將蒸餅盤就彼誘兒童,若拋磚瓦中一指標,得一餅。兒童奔走競拋,十填六七,乃以好土覆之,起一店停波斯,日獲一緡。 竇義 扶風竇義年十五,諸姑累朝國戚,其伯工部尚書,于嘉令坊有廟院。張敬立任安州歸,安州土出絲履,敬立齎十數緉,散諸甥侄。鹹競取之,義獨不取。俄而所剩之一緉又稍大,義再拜而受,遂於市鬻之,得錢半斤密貯之。 潛於鍛爐作二支小鍤,利其刃。五月初,長安盛飛榆莢,義掃聚得斛餘,遂往諧伯所,借廟院習業。伯父從之,義夜則潛寄褒義寺法安上人院止,晝則往廟中,以二鍤開隙地,廣五寸,深五寸,共四十五條,皆長二十余步,汲水濆之,布榆莢於其中。尋遇夏雨,盡皆滋長,比及秋,森然已及尺余,千萬餘株矣。及明年,已長三尺餘,義伐其並者,相去各三寸,又選其條枝稠直者悉留之。所斲下者作圍束之,得百餘束。遇秋陰霖,每束鬻值十余錢。又明年,汲水於舊榆溝中,至秋,榆已有大者如雞卵,更選其稠直者,以斧去之,又得二百餘束。此時鬻利數倍矣。後五年,遂取大者作屋椽,約千餘莖,鬻之,得三四萬錢。其端大之材在廟院者,不啻千餘,皆堪作車乘之用。此時生涯已有百餘,遂買麻布,雇人作小袋子。又買內鄉新麻鞋數百緉,不離廟中。長安諸坊小兒及金吾家小兒等,日給餅三枚、錢十五文,付與袋子一口,至冬拾槐子實其內,納焉。月餘,槐子已積兩車矣,又令小兒拾破麻鞋,每三緉以新麻鞋一緉換之。遠近知之,送破麻鞋者雲集,數日獲千餘緉。然後鬻榆材中車輪者,此時又得百餘千。雇日傭人于宗賢西門水澗,洗其破麻鞋,曝幹,貯廟院中。又坊門外買諸堆積棄碎瓦子,令工人于流水澗洗其泥滓,車載積於廟中,然後置石觜碓五具,剉碓三具,西市買油靛數石,雇人執爨,廣召日傭人,令剉其破麻鞋,粉其碎瓦,經疏布篩之,合槐子、油靛,令役人日夜加工爛搗,從臼中熟出。命二人並手團握,例長三尺以下,圓徑三寸,垛之。得萬餘條,號為「法燭」。建中初,六月,京城大雨,巷無車輪,義乃取此法燭鬻之,每條百文,將燃炊爨,與薪功倍,又獲無窮之利。先是西市秤行之南,有十餘畝坳下潛汙之地,目為「小海池」,為旗亭之內眾汙所聚,義遂求買之。其主不測,義酬錢三萬。既獲之,于其中立標懸幡子,繞池設六七鋪,製造煎餅及團子,召小兒擲瓦礫,擊其幡標,中者以煎餅團子啖,不逾月,兩街小兒競往,所擲瓦已滿池矣。遂經度造店二十間,當其要害,日收利數千。店今存焉,號為「竇家店」。 石韃子 吳中有石子,貌類胡,因呼為石韃子。善謔多智,嘗困倦,步至一邸舍,欲少憩,有一小樓頗潔,先為僧所據矣。石登樓窺之,僧方掩窗晝寢。窗隙中見兩樓相向,一少婦臨窗刺繡,石乃襲僧衣帽,微啟窗向婦而戲,婦怒,以告其夫,夫因與僧鬧,僧茫然莫辨,亟移去,而石安處焉。 黠童子 一童子隨主人宦游。從縣中索騎,彼所值甚駑下。望後來人得駿馬,馳而來,手握韁繩,佯泣於馬上。後來問曰:「何泣也?」曰:「吾馬奔逸絕塵,深懼其泛駕而傷我也。」後來以為稚弱可信,意此馬更佳,乃下地與之易。童子既得馬,策而去,後來人乘馬,始悟其欺,追之不及。 黠豎子 西嶺母有好李,苦窺園者,設阱牆下,置糞穢其中。黠豎子呼類竊李,登垣,陷阱間,穢及其衣領,猶仰首于其曹,曰:「來,此有佳李。」其一人複墜,方發口,黠豎子遽掩其兩唇,呼「來!來!」不已。俄一人又墜,二子相與詬病,黠豎子曰:「假令三子者有一人不墜阱中,其笑我終無已時。」 〔評〕 小人拖人下渾水,使開口不得,皆用此術,或傳此為唐伯虎事,恐未然。 劉貢父 劉貢父為館職。節日,同舍遣人以書筒盛門狀,遍散人家。劉知之,乃呼所遣人坐於別室,犒以酒肴,因取書筒視之,凡與己一面之舊者,盡易以己門狀。其人既飲食,再三致謝,遍走巷陌,實為劉投刺,而主人之刺遂已。 〔評〕 事雖小,卻是損人利己。 某秀才 王卞於軍中置宴。一角抵夫甚魁岸,負大力,諸健卒與較,悉不敵。坐間一秀才自言能勝之,乃以左指略展,魁岸者輒倒,卞以為神,叩其故。秀才雲:「此人怕醬,預得之同伴;先入廚,求得少許醬,彼見輒倒耳。」 定遠弓箭手 濠州定遠縣一弓手善用矛。有一偷亦精此技,每欲與決生死。一日,弓手因事至村,值偷適在市飲,勢不可避,遂曳矛而鬥。觀者如堵。久之,各未能進,弓手忽謂偷曰:「尉至矣,我與你皆健者,汝敢與我尉前決生死乎?」偷曰:「諾。」弓手應聲刺之而斃,蓋乘其隙也。 又有人曾遇強寇,斗方接刃,寇先含水滿口,忽噀其面,其人愕然,刃已揕胸。後有一壯士複與寇遇,已先知噀水之事,寇複用之,反為所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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