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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五 集哲(4)


  屈原姊

  屈原既放逐。其姊聞之,亦來歸,責原矯世,喻令自寬,故其地名姊歸縣。《離騷》曰:「女嬃之嬋媛兮,申申其詈餘。」〔楚人謂女曰嬃。〕

  〔評議〕

  梁公委蛇,其姊諷之以方正;仁傑往候盧姨,欲為表弟求官,盧曰:「姨只一子,不欲其事女主。」仁傑大慚;屈平方正,其姊進之以委蛇。各具卓識,而姊之作用大矣。

  僖負羈妻

  晉公子重耳至曹,曹共公聞其駢脅,使浴而窺之。曹大夫僖負羈之妻曰:「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反其國,必得志于諸侯,得志于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早自貳焉。」乃饋盤飧,置璧焉,公子受飧反璧,及重耳入曹,令無入僖負羈之宮。

  〔議〕

  僖負羈始不能效鄭叔詹之諫,而私歡晉客;及晉報曹,又不能夫妻肉袒為曹君謝罪,蓋庸人耳。獨其妻能識人,能料事,有不可泯沒者。

  漂母

  韓信始為布衣時,貧無行,嘗從人寄食,人多厭之。嘗就南昌亭長食數月,亭長妻患之,乃晨炊蓐食,食時信往,不為具食。信覺其意,竟絕去。信釣于城下,諸母漂。有一母見信饑,飯信,竟漂數十日。信喜,謂漂母曰:「吾必有以重報母。」〔邊批:信之受禍以責報故。〕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信既貴,酬以千金。

  〔述評〕

  劉季、陳平皆不得于其嫂,何亭長之妻足怪!如母厚德,未數數也。獨怪楚、漢諸豪傑,無一人知信者,雖高祖亦不知,僅一蕭相國,亦以與語故奇之,而母獨識於邂逅憔悴之中,真古今第一具眼矣!淮陰漂母祠有對雲:「世間不少奇男子,千古從無此婦人。」亦佳,惜祠大隘陋,不能為母生色。

  劉道真少時嘗漁草澤,善歌嘯,聞者莫不留連。有一老嫗識其非常人,〔邊批:具眼。〕甚樂其歌嘯,乃殺豚進之。道真食豚盡,了不謝。最非常人。嫗見不飽,又進一豚,食半而去。後為吏部郎,嫗兒時為小令史,道真超用之。不知其故,問母,母言之。此母亦何愧漂母,而道真胸次勝淮陰數倍矣!

  何無忌母

  何無忌夜于屏風裡草檄文,其母,劉牢之姊也,登凳密窺之,泣曰:「汝能如此,吾複何憂?」問所與謀者,曰:「劉裕。」母尤喜,因為言玄必敗,事必成,以示之。

  〔評〕

  既識大義,又能知人。

  王珪母

  王珪始隱居時,與房、杜善。母李氏嘗曰:「兒必貴,然未知所與遊者何許人,試與偕來。」會玄齡等過其家,李窺見,大驚,敕具酒食,盡歡。喜曰:「二客公輔才,爾貴不疑。」見《新唐書》。

  一說,珪妻剪髮供客,窺坐上數公皆英俊,末及最少年虯髯者,曰:「汝等成名,皆因此人。」少年乃太宗也,杜子美有詩紀其事。

  潘炎妻

  潘炎侍郎,德宗時為翰林學士,恩渥極異,妻劉晏女。有京兆謁見不得,賂閽者三百縑。夫人知之,謂潘曰:「為人臣,而京兆尹願一謁見,遺奴三百縑。其危可知也!」勸潘公避位。子孟陽初為戶部侍郎,夫人憂惕,謁曰:「以爾人材,而在丞郎之位,吾懼禍之必至也!」戶部解喻再三,乃曰:「試會爾同列,吾觀之。」因遍召客至,夫人垂簾觀之。既罷會,喜曰:「皆爾儔也,不足憂矣。」〔邊批:輕薄。〕問末座慘綠少年何人,曰:「補闕杜黃裳。」夫人曰:「此人全別,必是有名卿相。」

  辛憲英

  晉羊耽妻辛憲英,魏侍中毗女,有才鑒。初曹丕得立為世子,抱毗項謂曰:「知吾喜不。」毗歸語之,憲英歎曰:「世子,代君主國者也,代君不可不戚,主國不可不懼,宜戚宜懼而反喜,魏其不昌乎?」弟敞為曹爽參軍,宣帝謀誅爽,或呼敞同赴爽,敞難之,憲英曰:「爽與太傅同受顧命而獨專恣,於王室不忠。此舉度不過誅爽耳。」敞曰:「然則敞無出乎。」憲英曰:「為人執鞭而棄其事,不祥。安可不出,若夫死難,則親昵之任也,汝從眾而已。」敞遂出。宣帝果誅爽,敞歎曰:「吾不謀諸姊,幾不獲於義。」

  鐘會為鎮西將軍,憲英謂耽從子祜曰:「鐘士季何故西出?」曰:「將伐蜀。」憲英曰:「會任事縱恣,非持久處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及會行,請其子琇為參軍,憲英憂曰:「他日吾為國憂,今難至吾家矣。」琇固辭,文帝不聽,憲英謂琇曰:「行矣戒之,軍旅之間,唯仁恕可以濟。」會至蜀,果反,琇守其戒,竟全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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