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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武案(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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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貴 襄城之圍,張貴為無底船百餘艘,中豎旗幟,各立軍士于兩舷以誘之。敵皆競躍以入,溺死者萬餘,亦昔人未有之奇也。 鐵菱角火老鴉 流賊犯江陰。縣人以鐵菱角布城外淖土中,縱牲畜其間。賊爭掠豕,悉陷。著菱角,不能起。擒數十人。後更不敢近城。 流賊劉七等,舟泊狼山下。蘇人有應募獻計用火攻,其名「火老鴉」,藏藥及火于炮,水中發之。又為制形如鳥喙,持之入水,以喙鑽船,而機發之,以自運轉,轉透船可沉。試用之,已破一船,賊駭謂:「江南兵能水中破船,是神兵也。」乃舍舟登山,遂為守兵所蹙。 勾踐 袁僑 越伐吳,軍于江南,吳王軍於江北。越王中分其師,為左右軍,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為中軍。明日將戰,及昏,乃令左軍銜枚,溯江五裡以須。亦令右軍銜枚,逾江五裡以須。夜中,乃令左軍右軍鳴鼓中水以須。吳師聞之,大駭曰:「越人分為二師,將以夾攻我,」乃不待旦,亦中分其師,將以禦越。越王乃令其中軍銜枚潛涉,不鼓不噪,以襲攻之。吳師大北,遂圍吳。 桓溫伐漢,議者欲分為兩軍,異道俱進,以分敵勢。袁喬曰:「懸軍深入,當合勢力,以取一戰之捷。萬一偏敗,大事去矣。」乃令軍而進,棄去釜甑,持三日糧,以示必死,遂敗漢兵,直逼成都。 〔評議〕 分兵用其計,合兵用其銳。有分而勝者,鐘會牽姜維於劍閣,而鄧艾別由陰平道襲蜀是也;有合而勝者,吳夫差三萬人為方陣,以勢攻,晉人畏之是也。有分而敗者,黥布為三軍,欲以相救,或言兵在散地,偏敗必皆走,布不聽而敗是也;有合而敗者,兀術順昌之戰,兵集城下,太眾,不能轉動是也。 晁錯 匈奴數苦邊。晁錯上言兵事曰:「臣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有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故兵法:『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臣又聞以蠻夷攻蠻夷,是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饑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眾易撓亂也;勁弩長戟,射疏及遠,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鬥,劍戟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帝王之道,出於萬全,今降胡義渠來歸者數千,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利兵,益以邊郡之良騎;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裡,此萬全之術也。」錯又上言:「胡貉之人,其性耐寒;揚粵之人,其性耐暑。秦之戍卒,不耐水土,見行如往棄市,陳勝先倡,天下從之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不如選常居者為室廬、具田器,以便為城塹丘邑,募民免罪拜爵,複其家,予衣廩。胡人入驅而能止所驅者,以其半予之,如是則邑裡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欲生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 〔評〕 萬世制虜之策,無能出其範圍。 範雎 范雎說秦王曰:「以秦國之大,士卒之勇,以治諸侯,譬走韓盧而搏蹇兔也。而閉關十五年,不敢窺兵于山東者,是穰侯為秦不忠,而大王之計亦有所失也。」王跽曰:「願聞失計。」雎曰:「夫穰侯越韓、魏而攻齊,非計也。今王不如遠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也,得尺則王之尺也。今夫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也,王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以威楚、趙,楚、趙必皆附。楚、趙附,齊必懼矣,如是韓、魏因可虜也。」王曰:「善。」 王樸 周世宗時,拾遺王朴獻《平邊策》,略雲:「攻取之道,從易者始。當今唯吳易圖,東至海,南至江,可撓之地二千里。從少備處先撓之,備東則撓其西,備西則撓其東。彼奔走以救弊,則奔走之間,我可窺其虛實。避實擊虛,所向無前,則江北諸州舉矣。既得江北,用彼之民,揚我之兵,江南亦不難下也。江南下,而桂、廣、岷、蜀,可飛書召之矣。吳,蜀既平,幽必望風而至,唯並為必死之寇,必須強兵力攻,然不足為邊患也。」世宗奇之,未及試,其後宋興,卒如其策。 任瑰 唐太宗 李淵兵發晉陽,入臨汾,去霍邑五十餘裡。隋將宋老生帥精兵二萬屯霍邑,大將軍屈突通將驍騎數萬屯河東以拒淵。諸將請先攻河東,任瑰說淵曰:「關中豪傑皆企踵以待義兵。瑰在馮翊積年,知其豪傑,請往諭之,必從風而靡。義師自梁山濟河,指韓城,逼合陽,蕭造文吏,必望塵請服。然後鼓行而進,直據永豐。雖未得長安,關中固已定矣。」裴寂曰:「屈突通擁眾據城,吾舍之而去,若進攻長安不克,退為河東所踵,腹背受敵,此危道也。」〔邊批:此亦常理。〕李世民曰:「不然。兵貴神速,吾席累勝之威,撫歸附之眾,鼓行而西,長安之人,望風震駭,智不及謀,勇不及斷,取之若振槁葉耳!若淹留時日,敝於堅城之下,彼得成謀修備以待;我坐費日月,眾心離沮,則大事去矣!且關中蠭起之將,未有所屬,不可不早懷也。屈突通自守虜耳,不足為慮。」會久雨,淵不能進,軍中乏糧,劉文靜請兵于始畢可汗,未返,或傳突厥與劉武周乘虛襲晉陽,淵欲還救根本,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憂乏糧?老生輕躁,一戰可擒。李密顧戀倉粟,未遑遠略。武周與突厥外雖相附,內實相猜,武周雖遠利太原,豈可近忘馬邑?本興大義,奮不顧身,以救蒼生,當先入咸陽,號令天下;今遇小敵,遂已班師,恐從義之徒,一朝解體,還守太原一城之地,為賊爾,何以自全?」淵不聽,世民將複入諫,會淵已寢,不得入,號哭於外,聲聞帳中。淵召問之,世民曰:「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克,退還則散;眾散於前,敵乘於後,死亡無日,何得不悲。」淵乃悟曰:「兵已發,奈何?」世民曰:「右軍嚴而未發,左軍去亦未遠,請自追之。」乃與建成分道夜進,追左軍複還。已而太原運糧亦至。誘老生戰,斬之,日已暮,無攻城具,將士肉薄而登,遂克霍邑。 〔述評〕 按,任瑰之策,即李密說楊玄感、魏思溫說徐敬業者,特太宗用之而勝,二逆不用而敗耳。 楊玄感之謀逆也,李密進三策曰:「天子遠在遼海,公若長驅入薊,直扼其喉,前有高麗,退無歸路,不戰而擒,此上計也;關中四塞,吾鼓行而西,經城勿攻,直取長安,收其豪傑,撫其士民,據險而守之,天子雖還,失其根本,可徐圖也!若隨近先向東都,以號令四方,但恐彼知固守,若攻之百日不克,援兵四至,非吾所知矣。」玄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俱在東都,若先取之,足以動其心,且經城不拔,何以示威,公之下計,乃為上策。」密知計不行,退謂人曰:「楚公好反而不求勝,吾屬為虜矣!」未幾,玄感敗。 徐敬業舉兵,問計于軍師魏思溫。對曰:「公既以太后幽系天子,宜身自將兵,直趨洛陽、山東,韓、魏知公勤王,附者必眾,天下指日定矣。」敬業曰:「不然,金陵負江,王氣尚在,宜先並常、潤為霸基,然後鼓行而北。」〔邊批:此謀反,非勤王也,何以服眾?〕思溫曰:「鄭、汴、徐、亳,世皆豪傑,不願武后居上,蒸麥為飯,以待我師,奈何欲守金陵,投死地乎?」敬業不從,使敬猷屯淮陰,韋超屯都梁山,而自引兵擊潤州,下之。思溫歎曰:「兵忌分,敬業不知席捲渡淮,率山東士先襲東都,吾知無能為矣!」 李密為玄感策何智,自為策又何愚也?思溫之謀善矣,而敬業本謀,實不為勤王,奈何從之?李士實亦勸逆濠直搗南都,勿攻安慶,亦李、魏之故智,濠不聽而敗。 夫隋煬弒虐,則天篡統;二李舉兵,猶曰有名。彼逆濠何為者哉?天不佑叛賊,即直搗南都,亦未見其必勝也。 按,宸濠兵起,聲言直取南京,道經安慶。太守張文錦與守備楊銳等合謀,令軍士鼓噪登城大罵,激怒逆濠,使頓兵挫銳於堅城之下,而守仁得成其功,雖天奪其魄,而文錦諸人之智亦足術也。 習馬練刀法 北虜馬生駒數日,則系騍馬於山半,駒在下盤旋,母子哀鳴相應,力爭而上,乃得乳。漸移系高處,駒亦漸登,故能陟峻如砥。今養馬宜就高山所在放牧,亦仿其法,馬自可用。 又,倭國每生兒,親朋斂鐵相賀,即投于井中。歲取鍛煉一度,至長成刀,利不可當。今勳衛之家,世武為業,而家無銳刃,愚意亦宜仿此,箕裘弓冶,不足為笑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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