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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制勝(2)


  周訪

  賊帥杜曾屢敗官軍,威震江、沔,元帝命周訪擊之。訪有眾八千,進至沔陽,曾等銳氣甚盛。訪曰:「先入有奪人之心,軍之善謀也。」使將軍李常督左甄,許朝督右甄,訪自領中軍,高張旗幟。曾果畏訪,先攻左右甄。曾勇冠三軍,訪甚惡之,自於陣後射雉,以安眾心,令其眾曰:「一甄敗,鳴三鼓,兩甄敗,鳴六鼓。」趙胤兵屬左甄,力戰,敗而複合,胤馳馬告訪,訪怒叱,令更進,胤號哭複戰,自旦至申,兩甄皆敗,訪聞鼓音,選精銳八百人,自行酒飲之,敕不得妄動,聞鼓響乃進,賊未至三十步,訪親鳴鼓,將士皆騰躍奔赴,〔邊批:出其不意。〕曾遂大潰,殺千餘人。訪夜追之,諸將請待明日,訪曰:「曾驍勇善戰,向之敗也,彼勞我逸,是以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滅。」鼓行而進,遂定漢、沔。曾等走固武當,訪出不意,又擊破之,獲曾。

  〔評〕

  先委之以兩甄,以敝其力,以驕其氣。卒然乘之,乃可奏功。然兵非素有節制,兩甄先不為盡力矣。

  陸遜 陸抗

  昭烈率眾伐吳,自巫峽至夷陵,連營七百餘裡,而先遣吳班將數千人,平地立營以挑戰。吳諸將皆欲擊之,陸遜不許,曰:「此必有譎。」堅壁良久,昭烈知計不行,乃引伏兵從谷中出,凡八千人,遜謂諸將曰:「所以不聽擊班者,正為此也。今而後吾知所以破之矣!」乃敕於暮夜,人各持茅一把,每間一營,輒攻一營,同時火舉,首尾不能相救,於是四十余營,一戰俱破。

  〔述評〕

  魏文帝聞昭烈樹柵連營狀,謂群臣曰:「備不知兵,必破矣。豈有七百里連營,而可以拒敵者乎?包原隰險阻以營軍者,必為敵擒,此兵忌也!」後七日,而孫權捷書至,以昭烈之老於行間,而識不及曹丕,何也?豈所謂「老將至而髦及之」乎?

  昭烈之伐吳,苻堅之寇晉,皆傾國之兵也。然昭烈之謀狡,故宜靜以待之;苻堅之氣驕,故宜急以挫之。狡謀窮則敵困,驕氣挫敗敵衰,所以雖眾無所用之也。

  按:淝水之役,苻融攻硤石,堅留大軍于項城,自引輕騎八千就之。朱序私于謝石曰:「若秦兵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乘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石從之。

  西陵督步闡以城降晉。抗聞,日夜督兵赴西陵,別築嚴圍,使內可圍闡,外可禦寇,而不攻城。諸將鹹諫曰:「及兵之銳,宜急攻闡。比晉救至,闡必拔矣。何事於固,而以敝士民之力?」抗曰:「此城甚固,而糧又足,其繕修備禦具皆抗所親規,攻之急未能克,而救且至。救至而無備,表裡受敵,何以禦之?」諸將猶不謂然。抗欲服眾,乃聽令一攻,果不利,於是圍備始力。未幾,晉楊肇帥兵來救,時我軍都督俞贊忽亡詣肇。抗曰:「贊,軍中舊吏也,知吾虛實,吾嘗慮夷兵素不簡練,若敵來攻,必先此處。」是夜易夷兵,而悉以舊將統之。明日,肇果攻故夷兵處,抗擊之,矢石雨下。肇夜遁,抗不追,而但令鳴鼓發喊,若將攻者。肇大潰,引去。遂複西陵,誅闡。

  〔評〕

  陸遜、陸抗,是父是子!

  鄧艾

  鄧艾與郭淮合兵以拒姜維,維退,淮因西擊羌。艾曰:「賊去未遠,或能複還,宜分諸軍以備不虞。」於是留艾屯白水北。三日,維遣廖化自水南向艾結營。艾謂諸將曰:「維今卒還,吾軍少,法當來渡,而不作橋,〔邊批:棋逢對手。〕此維使化持吾,今吾不得動;維必自東襲取洮城矣。」洮城在水北,去艾屯六十裡。艾即夜潛軍,徑到洮城,維果來渡,而艾先至據城,得以不破。

  唐太宗

  唐兵圍洛陽,夏主竇建德悉眾來援,諸將請避其鋒。郭孝恪曰:「世充窮蹙,垂將面縛,建德遠來助之,此天意欲兩亡之也。宜據武牢之險以據之,伺間而動,破之必矣。」記室薛收曰:「世充府庫充實,所將皆江淮精銳,但乏糧食,故為我持;建德自將遠來,亦當挫其精銳,〔邊批:亦是朱序破苻秦之策。〕若縱之至此,兩寇合從,轉河北之粟以饋洛陽,則戰爭方始,混一無期。今宜分兵守洛陽,深溝高壘,勿與戰;大王親帥驍銳,先據成皋,以逸待勞,決可克也。建德既破,世充自下,不過二旬,兩主就縛矣。」世民從之。由是夏主迫于武牢,不得行。

  〔按〕

  是時,淩敬言於建德曰:「大王宜悉兵濟河,攻取懷州、河陽,使重將守之,遂建旗鼓,逾太行,入上黨,徇汾晉,趣薄津,蹈無人之境,拓地收兵,則關中震懼,而鄭圍自解矣。」妻曹氏亦曰:「祭酒之言是也。」夫此特孫子舊策,婦人猶知之,而建德不能用,以至敗死。何哉?

  諜告:「夏主伺唐牧馬于河北,將襲武牢。」世民乃北濟河,南臨廣武而還,故留馬千餘匹,牧於河渚以疑之。建德果悉眾出牛口,置陣亙二十裡,鼓行而進。諸將皆懼,世民升高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度險而囂,是無紀律,逼城而陣,有輕我心,我按兵不出,彼勇氣自衰,陣久卒饑,勢將自退,追而擊之,無不克矣。」建德列陣,自辰至午,士卒饑倦,皆坐列,又爭飲水。世民命宇文士及將三百騎,經建德陣西,馳而南上,建德陣動,世民曰:「可擊矣。」帥輕騎先進,大軍繼之,直薄其陣。方戰,世民又率史大奈等卷旆而入,出於陣後,張唐旗幟。夏兵見之,驚潰。

  秦王世民至高墌,薛仁杲使宗羅日候將兵拒之,世民堅壁不出,諸將請戰,世民曰:「我軍新敗,士氣沮喪,賊恃勝而驕,有輕我心,宜閉壘以待之,彼驕我奮,可一戰而克也。」乃令軍中曰:「敢言戰者,斬。」相持六十餘日,仁杲糧盡,所部多降,世民乃命梁寔營于淺水原以誘之。羅日候大喜,盡銳攻之。數日,世民度其已疲,謂諸將曰:「可以戰矣。」使龐玉陣于原南,羅日候並兵擊之,玉幾不能支,世民乃引大軍自原北出其不意,自帥驍騎陷陣,羅日候軍潰,世民帥騎追之,竇軌叩馬苦諫,世民曰:「破竹之勢,不可失也。」遂進圍之,仁杲將士多叛,計窮出降,得其精兵萬人。諸將皆賀,因問曰:「大王一戰而勝,遽舍步兵,又無攻具,直造城下,眾皆以為不可,而卒取之,何也?」世民曰:「羅日候所將,皆隴外驍將悍卒,吾特出其不意破之,斬獲不多;若緩之,則皆入城,仁杲撫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則散歸隴外,折日候虛弱,仁杲破膽,不暇為謀,此吾所以克也。」眾皆悅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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