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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迎刃(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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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瑤 蔣恭靖瑤,正德時守維揚。大駕南巡,六師俱發,所須夫役,計寶應、高郵站程凡六,每站萬人。議者欲悉集於揚,人情洶洶。公唯站設二千,更番迭遣以迎,計初議減五分之四,其它類皆遞減。卒之上供不缺,民亦不擾。 時江彬與太監等挾勢要索,公不為動。會上出觀魚,得巨魚一,戲言直五百金。彬從旁言:「請以畀守。」促值甚急,公即脫夫人簪珥及綈絹服以進,曰:「臣府庫絕無緡錢,不能多具。」上目為酸儒,弗較也。一日中貴出揭帖,索胡椒、蘇木、奇香異品若干,因以所無,冀獲厚賂。時撫臣邀公他求以應,公曰:「古任土作貢;出於殊方,而故取於揚,守臣不知也!」撫臣厲聲令公自覆,公即具揭帖,詳注其下曰:「某物產某處。揚州系中土偏方,無以應命。」上亦不責。又中貴說上選宮女數百,以備行在,撫臣欲選之民間。公曰:「必欲稱旨,止臣一女以進。」上知其不可奪,即詔罷之。 汪應軫 汪應軫當武宗南巡,率同館舒芬等抗疏以諫,廷杖幾斃,出守泗州。泗州民惰,弗知農桑。軫至,首勸之耕,出帑金,買桑於湖南,教之藝。募桑婦若干人,教之蠶事。郵卒馳報,武宗駕且至,他邑彷徨勾攝為具,民至塞戶逃匿。軫獨凝然弗動,或詢其故,軫曰:「吾與士民素相信,即駕果至,費旦夕可貸而集,今駕來未有期,而倉卒措辦,科派四出,吏胥易為奸,倘費集而駕不果至,則奈何?」他邑用執炬夫役以千計,伺侯彌月,有凍餓死者。軫命縛炬榆柳間,以一夫掌十炬。比駕夜曆境,炬伍整飭,反過他所。時中使絡繹道路,恣索無厭。軫計中人陰懦,可懾以威,乃率壯士百人,列舟次,呼諾之聲震遠近,中使錯愕,不知所為。軫麾從人速牽舟行,頃刻百里,遂出泗境。後有至者,方斂戢不敢私,而公複禮遇之。於是皆咎前使而深德公。武宗至南都,諭令泗州進美女善歌吹者數十人,蓋中使銜軫而以是難之也。軫奏「泗州婦女荒陋,且近多流亡,無以應敕旨。臣向所募桑婦若干人,倘蒙納之宮中,俾受蠶事,實于王化有裨。」詔且停止。 沈啔 世宗皇帝當幸楚,所從水道,則南京具諸樓船以從。而上或改道,耗縣官金錢;具而上猝至,獲罪。尚書周用疑以問工部主事沈啔。啔曰:「召商需材于龍江關,急驛偵上所從道,以日計,舟可立辦。舟而歸直於舟,不舟而歸材于商,不難也。」上果從陸,得不費水衡錢矣。 中貴人請修皇陵,錦衣朱指揮者往視,啔乘間謂朱曰:「高皇帝制:皇陵不得動寸土,違者死。今修不能無動土,而死可畏也。」朱色懾,言于中貴人而止。 範檟 景藩役興,王舟涉淮。從彭城達于寶應,供頓千里,舳艫萬餘艘,兵衛夾途,錦纜而牽者五萬人。兩淮各除道五丈,值民廬則撤之。木賈傍廬置敝舡,覆土板上,〔邊批,奇想。〕望如平地,居者以安。時諸郡括丁夫俟役,呼召甚棘。木賈略不為儲待,漕撫大憂之,召為語,檟謾曰:「明公在,何慮耶?」漕撫怫然曰:「乃欲委罪於我,我一老夫,何濟?」曰:「非敢然也,獨仰明公,斯易集耳。」曰:「奈何?」檟曰:「今王舡方出,糧舡必不敢入閘,比次坐候,日費為難,今以旗甲守舡,而用其十人為夫,彼利得僦直,趨役必喜,第須一紙牌耳!」曰:「如不足何?」曰:「今鳳陽以夫數萬協濟于徐,役畢必道淮而反,若乘歸途之便,資而役之,無不樂應者,則數具矣。」都禦史大喜稱服。檟進曰:「然而無用也。」複愕然起曰:「何故?」曰:「方今上流蓄水,以濟王舟。比入黃,則各閘皆泄,勢若建瓴,安用眾為?」曰:「是固然矣,彼肯恬然自去乎?」曰:「更計之,公無憂。」都禦史歎曰:「君有心計,吾不能及也!」 先是光祿寺劄沿途郡縣具王膳,食品珍異,每頓直數千兩。檟袖《大明會典》爭於撫院曰:「王舟所過州縣,止供雞鵝柴炭,此明證也,且光祿備萬方玉食以辦,此窮州僻縣,何緣應奉乎?」撫按然之,為諮禮部。部更奏,令第具膳直。王每頓二十兩,妃十兩。省供費巨萬計。〔邊批,具直則宵小無所容其詐矣。〕比至,檟遣人持錠金逆於途,遺王左右曰:「水悍難泊,唯留意。」於是王舟皆窮日行,水漂疾如激箭。三泊,供止千三百。比至儀真,而一夕五萬矣。多少難題目,到此公手,便是一篇絕好文字。 張瀚 張瀚知廬州府,再補大名。庚戌羽當薄都門,詔遣司馬郎一人,持節征四郡兵入衛。使者馳至真定,諸守相錯愕,且難庭謁禮,躊躇久之。瀚聞報,以募召遊食,饑附飽揚,不可用。披所屬編籍,選丁壯三十之一,即令三十人治一人餉,〔邊批:尤妙。〕得精銳八百人。〔邊批:兵貴精不貴多。〕馳謂諸守:「此何時也,而與使者爭苛禮乎。司馬郎誠不尊于二千石,顧《春秋》之義,以王人先諸侯,要使令行威振耳。借令傲然格使者,其謂勤王何?」諸守色動,遂俱入謁。瀚首請使者閱師。使者卉然曰:「何速也?」比閱師,則人人精銳,絕出望外,使者乃嘆服守文武才。 韓琦 英宗初即位,慈壽一日送密劄與韓魏公,諭及上與高後不奉事,有「為孀婦作主」之語,仍敕中貴俟報。公但曰:「領聖旨」。一日入劄子,以山陵有事,取覆乞晚臨後上殿獨對,〔邊批:君臣何殊朋友。〕謂:「官家不得驚,有一文字須進呈,說破只莫泄。上今日皆慈壽力,恩不可忘,然既非天屬之親,但加承奉,便自無事。」上曰:「謹奉教。」又雲:「此文字,臣不敢留,幸宮中密燒之;若泄,則讒間乘之矣。」上唯之,自後兩宮相歡,人莫窺其跡。 〔馮述評〕 宋盛時,賢相得以盡力者,皆以動得面對故。夫面對便則畏忌消而情誼洽,此肺腑所以得罄,而雖宮闈微密之嫌,亦可以潛用其調停也。此豈章奏之可收功者耶?雖然,面對全在因事納忠,若徒唯唯諾諾一番,不免辜負盛典。此果聖主不能霽威而虛受耶,抑亦實未有奇謀碩畫,足以聳九重之聽乎?請思之! 趙令郯 崇甯初,分置敦宗院於三京,以居疏冗,選宗子之賢者蒞治院中。或有尊行,治之者頗以為難。令郯初除南京敦宗院,登對,上問所以治宗子之略。對曰:「長於臣者,以國法治之;幼於臣者,以家法治之。」上稱善,進職而遣之。郯既至,宗子率教,未嘗擾人,京邑頗有賴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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