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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七


  項山雉

  撫州金谿縣項山寺,去江不遠。六十年前,有野雉甚大,迥與同類別。人或見之,亦不疾走,疑為神物,相戒勿得犯。觀翫之久,日以狎習,樵牧有貪者,複懷搏射之念。然才遇之,輒翔去,以是益異之。忽僵死叢草中,兒童亦不敢取食,隔宿就視,頭已化蛇,特未開眼,見者悚懼卻退。漸並其身成全蛇,眾共逐之,入一穴,穴中泉出如湧。二年,穴浸大,歲歲增闊,每出遨戲于葛林中而食木葉。曆二十年,其穴廣可容人,自是不復得見。一日,雷雨大作,山裂發洪,滔滔漫流,與寺前大江合。寺之人見驚波中一蛇,粗如樑柱,躍赴江畔,居民頗遭溺。水定之後,眾僧往視其穴,則摧塌矣。

  呂仲及前程

  呂仲及企中,少孤貧,漂轉建昌。雖已受蔭得官,而三十歲時患風淫末疾,久之小愈。適閩僧張聖者,編置到彼,別有張無無者從學焉,超然有所悟,能信口談人禍福。二張同寓太平寺,閒遊天慶觀,無無自言:「嘗任州通判,棄而入道。」然莫可稽詰。士大夫多就謁,呂亦往,得其所書「鎮淮」兩字,曰:「君見此則發跡。」更無它言。呂四十五歲始改京官,作邑宰,會虜寇犯江,方軍興之際,幾以乏興為主帥所戮,已引立皂旗下,帥望其人物壯偉,問為誰家人,知其文靖公後裔,遂釋之。虜退,論賞識外貳邊郡,為運使所知,檄攝盱眙。至治理所,見官舍「鎮淮堂」,到喜自負。有屯駐軍與北鄙結約,期以後日四更點,倍于常夕。甫三鼓,譙樓鳴角,北人疑屯兵畔己,遂解散厥謀。徐獲唱禍者兩輩,立斬之。諸司奏聞,給事中王日嚴薦達甚力,連加擢用,四持節,七典藩位,至秘閣修撰。張無無之先知為有神也。

  趙希哲司法

  宗子希哲,字行之,居建昌,娶南城董宗安之女。獲漕試文解,旋該紹熙覃恩出官,初調某主簿,利心忽起,妄以他事離其妻,再娶富室周氏,大獲裝奩。為興化軍司法,待闕未上,夢父奉議告曰:「汝當致位侍從,緣休妻非其罪,今望前程亦難矣!」寤而自悔,乃僦舍于董宅之側,挈周並三子居之。時宗安已亡,仍升堂拜母,曲意講歡如舊日,將以全姻好而消冥譴也,複通家往還。始與密友鄧景文說前夢。然業已如是,故妻又更適郴縣令韓範,無可奈何,常悒悒不樂。慶元戊午二月之任,才越月而抱疾,以四月不起,方困頓時,遣呼其弟連城尉於鄉里,將付託後事。既行,其妻母于黃昏之際,見希哲著白道服,方琴頂巾,如平日結束,大駭,急報其女曰:「十七伯伯卻在外。」奔出視之,無見矣!越數日,凶問至,壽止四十餘。

  楊抽馬卦影

  楊抽馬卦象,言人死生吉凶、貴賤壽夭,往往如神。予書已數見之,但志其大者。至於微細眇末,居止宴會,亦未嘗不前定於累年之外,茲不憚屢書,使人知萬事之固然,不必營關方寸也。北客郭大夫,為四川制置司幹官,捐三十千問二十年休咎,最後一詩雲:

  第一莫忤邊德明,它時定與汝為鄰。

  郭晚得東南郡守,挈家待長於無錫縣,買屋於茆子橋,即詢四鄰姓氏,果有新建昌邊通判,捧刺謁之,扣其字,則德明也,愕然駭異。自是相與如兄弟,乃知數椽之室,邈在異方,亦不能逃定數如此。邊名察,常州人,梁榜登第,黃齊賢為之館客,親聆聽其語。齊賢常至吉州,太守方松卿召飯,同會者臨江劉聞詩,劉以趙從善作守時在館舍,因言趙頃得楊生流年狀,至是歲詩雲:

  青原臺上好廬陵,更招館客是彭城。

  可謂神異。觀此兩者之驗,況其大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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