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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三


  應夢寳塔

  呂椿年徳卿欲訪《法華經》善本,久而未得。乾道九年初秋夜納涼於中庭,如睡醒間,夢白衣少年奉一金塔,髙三尺,光彩照人,置其間,方顧盼諮嗟,塔與人俱不見。失聲而寤。明旦飯竟,有攜是經求售者,其人與夢中所見無小異。試拈一卷揭一板視之,則《寳塔品》也,始悟前異,用倍價得之。經乃寫本,字法端勁,夏文莊公作序,金填標目,仍貯以黒廚。呂寘於佛堂,奉之甚謹。

  大錢村

  湖州城外十八裡曰大錢村,乾道十年春,農民朱七為人傭耕,一日,天氣陰晦,見一青物自東北來風飛過,狀若籧篨,墜下散錢如雨,俯拾之,得七百餘枚。俗所謂錢龍者,疑此是也。

  呂氏畫扇

  呂椿年夏日晝寢,夢到大宮府,月色正午,見千葉白蓮兩盆在砌下,傍植木樨十餘株。廳上屏風有草書數行,不可讀,小妾秉燭引一少婦従內出,容貌嫻麗。方注目諦觀,忽聞堂前翻棋局聲,驚而覺,不曉所謂,自以為神遊仙境也。轉眄間枕畔得一畫扇,視其上,皆夢中所覩者。為家人言,乃稚女置扇于彼,呂元弗知。

  邵武酒家女

  謝用光源明,邵武人。所居在城內,嘗以夏夜獨步門首,見鄰家門外燈燭熒煌,賓従雜遝,擁一輿而進。疑此家微下,不應有重客來,趨前視之,無有也,乃審為鬼物,遽還舍。迨旦,聞鄰婦正以此時生女焉。後十二年一夕,所見複爾,但肩輿卻従其中出。謝緩行踵其後,過十四五家,徑入一舍而寂,認彼處,葢酒家也。明日詢之,則鄰女昨夕已死,而酒家誕一女雲。

  緋袍官人

  紹熙癸醜,呂椿年夢四皂衣吏踰牆而入,自稱鄉司。驚而寤,猶髣髴在目也。三鼓後,又夢一緋袍道人秉笏稱通判,直前設拜,呂遜謝,將致答,傍若有贊者曰:「君是他主人,宜端受。」堅握其臂,不容屈膝,遂四拜而退。覺而異焉,念之悚惻,達旦不能寐。天甫明,守園人來告,五更時後圃犬生五子,扣其毛,四皂一赤,悉與夢契,為之憮然者終日。

  三山陸蒼

  傅敞,字次張,濰州人。為士子時,以紹興二十年過呉江,縦步塔院,見僧房竹軒雅潔,至彼小憩。其東室有殯宮,問為誰,僧雲:「數歲前知縣館客身故,聞其家在福建,無力歸窆,因權厝於此。」敞惻然憐之。既還舟次,是夜夢儒冠人持名紙來見,曰三山陸蒼,自敘蹤跡,與僧言同。將退,拱白曰:「旅魂棲泊無依,君其念我。」明旦,敞以告邑宰,亦有舊學院小吏知其事者,遂遷葬於官地上,仍修佛果資助之。至七月,敞赴轉司運試,寓西湖小刹,複夢陸生來,再三致謝,且雲:「舉場三日題目,蒼悉知之,謹奉告,切宜勿泄。若泄之,彼此當有禍。」敞寤而精思屬槁,泊應試,盡如其素,於是高挹薦名。

  王武功妻

  京師人王武功,居韈拗巷,妻有美色。緣化僧過門,見而悅之,陰謀挑致之策而未得便。會王生將赴官淮上,與妻坐簾內,一外僕頂盒置前雲:「聰大師傳語縣君,相別有日,無以表意,漫奉此送路。」語訖即去。王夫婦亟啟盒,乃肉璽百枚。剖其一,中蔵小金牌,重一錢,以為誤也,複剖其它盡然。王作色叱妻曰:「我疑此髠朝夕往來於門,必有故,今果爾。」即訴於府縣。僧元無名字及所居處,已竄伏不可捕,獨王妻坐獄受訊,但泣涕呼天,不能答一語。王棄之而單車之任。妻囚系累月,府尹以曖昧不可竟,命録付外舍,窮無衣食。僧聞而潛歸,宻遣針婦說之曰:「汝今將何為?且餓死矣,我引汝往某寺為大眾縫紝度日,以俟武功回心轉意,若之何?」王妻勉従其言,既往,正入前僧之室,蔵於地穽,姦污自如。久而稍聴其出入,遂伺隙告邏卒,執僧到官,伏其辜。妻亦悵恨以死。

  西湖庵尼

  臨安某官,土人也。妻極美,為一少年所慕,日日坐於對門茶肆,睥睨延頸,如癡如狂。嘗見一尼従其家出,徑隨以行,尼至西湖上,入庵寮,即求見啜茶。自是數往。少年固多貲,用修建殿宇為名,捐施錢帛,其數至千緡。尼訝其無因而前,扣其故,乃以情愫語之,尼欣然領畧,約後三日來。於是作一齋目,列大官女婦封稱二十餘人,而詣某官宅邀其妻曰:「以殿宇鼎新,宜有勝會,諸客皆已在庵,請便升轎。」即盛飾易服珥,攜兩婢偕行。迨至彼,元無一客。尼持錢犒轎僕,遣歸,設酒連飲兩婢,婦人亦醉,引憩曲室就枕。移時始醒,則一男子臥於傍,駭問為誰,既死矣。葢所謂悅己少年者,先伏此地中,一旦如願,喜極暴卒。婦人不暇俟肩輿,呼婢徒歩而返,良人適在外,不敢與言。兩婢不能忍口,頗泄一二。尼畏事宣露,瘞死者于榻下。越旬日,少年家宛轉訪其蹤,訴於錢塘。尼及婦人皆桎梏考掠,婢僕童行牽連十餘輩。凡一年,鞫得其實,尼受徒刑,婦人乃獲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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