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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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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主簿 虞主簿,建安人,學問超卓。登第後,注官宜興,臨赴任暴卒。經日復蘇,雲:「初病困迷罔時,見一吏揖庭下曰:『府君有命。』遂從以行,且百里,足力不能支,懇求少憩。良久,複進到一所,如世間嶽廟。引入門,望主者冕旒正坐,乃扣頭請曰:『某死無所辭,念父老無兼侍,乞賜以餘生,終父天年,無所複恨。』主者曰:『汝知前生之事乎?』對曰:『不知也。』主曰:『汝昔姓名為陳朝老,今藉其宿學,故聰悟絶人,但一生無絲發善事,是以福淺。上帝憐汝讀書之勤,與汝一第,所以不食祿而早世者,正由不曾作福耳。憫汝有養親之志,吾奏于天曹,許延七日,可歸與父別也。』遂得還。」自知不久,侍父以泣。越七日果死。 王宣太尉 西邊大將王宣,紹興末禦虜寇立功,乾道中為襄陽帥而卒。後半歲,其麾下故部曲蔣訓練出城至檀溪,飲于水濱,一黃衣卒持令字旗大呼曰:「都統喚。」蔣問何人,曰:「王太尉也。」蔣憶其已死,熟視黃衣,蓋舊識,久亦不存,疑不欲往,為所促,乃隨之行。登南門樓上,宣在焉,參佐兵衛,視生時無異。蔣再拜,宣勞問勤至,曰:「汝家安樂否?」以無恙對。又問:「汝馬在否?」曰:「被員都統獻了。」宣曰:「可惜!可惜!」又曰:「汝曹見吾馬乎?」對曰:「未曽見。」顧左右牽青獅子來,少頃而至,則青驄也,極神駿。使蔣騎之,攬轡而上,其去如飛,足不踐地,過人廬舍徑從屋脊超驤。蔣驚怪,忽忽如醉夢中。旣還,即使別去,且命一校送下城。瞢騰歸舍,與妻子語未竟,有五兵負錢五萬、酒五尊,雲太尉賜訓練。蔣將犒以官券,已失所在。次日得疾,越五日始愈。 熊二不孝 興國軍民熊二,稟性悖戾。父明為軍卒,年老去兵籍,不能營生理,妻又早亡,惟恃子以為命,而視如路人,至使乞食。明垂泣致懇,肆罵弗聽,將訴之於官,複不忍,但毎夕焚香,仰告神天,冀其子回心行孝。如是二年。惡子方從其徒縱飲聚博,長空無雲,忽變陰慘,雨腳如麻,雷電交至,諸人對面翳暗,莫能舉目,聞有呼熊二者。良久開霽,不見其人,相率尋覓,得屍于郭門外,剜其兩目,截其舌,朱字在背,歴歴可識,曰「不孝之子」。時淳熙三年九月七日也。 張文寶 建康游奕軍將李進,健勇有力,為隊旗頭。年纔三十,染時氣,得熱疾,主將命醫職張文寶療之。張素不精此伎,徒欲藉軍中名字以庇門戸,診脈切證,不能辨溫涼,謂為虛陰,投以附子大劑。纔下嚥,進覺五臟如沸湯澆沃,煩悶痛劇不堪忍,罵張曰:「附子燒殺我矣,我必死,當訴汝於九泉之下。」已而奄然,肌體皆斑黑。葬之三日,家人具酒醴複墓,進附女子言曰:「張文寶用藥殺我,我今還魂。」其妻奔告于統制,遣一校率匠發塚破棺,則屍已朽穢不可近,自是張日夕見其在側,兩月而死。 方禹寃 鄱陽縣人方禹為郡吏,與凶子楊五有隙。楊從事于駔儈,禹每為所淩。嘗因酒酣相值,即執其裾,禹度力不能敵,卑辭請命,楊弗顧,曳之於地,恣行棰踢,傷已甚,傍人勸諫,猶搦之不釋。眾舁禹寸步歸家,困惙殆絶,謂妻子曰:「我與彼有宿世寃,今為所毆,萬一不起,切毋訴於官呈驗吾屍,空播羞痛,但寘紙筆於柩中,自當理諸上蒼。」言訖遂沒。妻子銜茹寃恨,不復彰聞。楊自以為得志,愈肆凶虐。歴數月,當秋末時,日正中,見禹從遠來,二鬼隨其後。俄至前,叱楊曰:「爾無故殺我,我赴愬於幽冥,蒙助我二使,共捕爾。」楊欲走,禹捽其髻,鬼又從而擊之。楊哀鳴謝過,禹曰:「當爾苦我時,荒窘之狀亦如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豈悠悠閑言詞所可救解!」路人過者,見楊垂頭惵惵往復自語,且以手摑面,流血不止,為報其家來視之,尚能道所遇。頃之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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