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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陳元輿

  陳元輿(軒)侍郎,建陽人,原名某。未第前,夢經兩高門,各有金書額,若寺觀然,一曰「左丞陳軒」,一曰「右丞黃履」。既覺,即改名,以嘉祐八年第二人登科。履真至右丞,而陳但龍圖閣直學士。暮年,謂諸子曰:「吾白屋起家,平生不作欺心事,今位不副夢,嘗思其由。昔年守杭州日,寄居達官盛怒一老兵,執送府,欲杖之,而此兵年餘七十,法不應杖。吾既聽贖,而達官折簡來相誚,不獲已複呼入。其家人羅拜泣請曰:『若杖必死。』吾不聽,亟命行決,果死於杖下,輿屍而出。至今二十年,吾未嘗不追以自咎也。違法徇情,殺人招譴,宜其不登大位,汝等宜戒之。」方陳夢時,左右丞乃寄祿官,其後始以為執政,蓋幽冥中已知之矣。

  高氏饑蟲

  從政郎陳朴,建陽人。母高氏,年六十餘,得饑疾,每作時,如蟲齧心,即急索食,食罷乃解,如是三四年。畜一貓,甚大,極愛之,常置於旁,貓嬌呼,則取魚肉和飯以飼。建炎三年夏夜,露坐納涼,貓適叫,命取鹿脯自嚼而啖貓,至於再。覺一物上觸喉間,引手探得之,如拇指大,墜於地。喚燭照,其物凝然,頭尖匾類塌沙魚,身如蝦殼,長八寸,漸大,侔兩指,其中盈實,剖之,腸肚亦與魚同,有八子,胎生蠕蠕,若小鰍,人皆莫能識為何物,蓋聞脯香而出也。高氏疾即愈。

  翁吉師

  崇安縣有巫翁吉師者,事神著驗,村民趍向籍籍。紹興辛巳九月旦,正為人祈禱,忽作神言曰:「吾當遠出,無得輒與人問事治病。」翁家豤訴曰:「累世持神力為生,香火敬事不敢怠,不知何以見舍?」再三致叩,乃雲:「番賊南來,上天遍命天下城隍社廟各將所部兵馬防江,吾故當往。」曰:「幾時可歸?」曰:「未可期,恐在冬至前後。」自是影響絕息。嘗有富室病,力邀翁,嚴潔祭禱,擲珓百通,訖不下。至十二月旦,複附語曰:「已殺卻番王,諸路神祗盡放遣矣。」即日靈響如初。

  陳墓杉木

  建陽民陳普,祖墓傍杉一株,甚大。紹興壬申歲,陳族十二房共以鬻于裡人王一,評價十三千,約次日祠墓伐木。是夜,普夢白須翁數人雲:「主此木三百八十年,當與黃察院作槨,安得便伐?」普曰:「誰為黃察院?」曰:「招賢裡黃知府也。」普曰:「渠今居信州,豈必來此?」翁曰:「汝若不信,必生官災。況我輩守護曆載,雖欲賣,必不成。」普覺而語其妻,妻曰:「只為此樹,常遭孫侄怒駡,切勿妄言。」明日,王一攜錢酒及鵝鴨來祀塚,罷,與眾聚飲於普家。飲畢,人分錢千有八十,尚餘四十錢,普取之曰:「當以償我薪直。」一侄素凶佷,奪而撒於地。普怒毆之,至折其足。王一猶未去,懼必興訟,不復買木,但從諸人索錢,四人不肯還,又相毆,遂詣邑列訴。初,諸陳各有田三二十畝,因是蕩焉,或竄徙它縣。後五年,黃察院卒於信州,其子德琬買槨未得,訪求於故里。有以陳杉來言,雲:「願鬻已久,因校四十錢,數房蕩析,恐不能遽合爾。」試遣營之。則三日之前,在外者適還,是時已成十六家,各與千錢,皆喜而來就,竟僕以為槨,普方話昔年夢。琬細視木理,恰三百八十餘暈雲。察院名達如。

  永甯莊牛

  秦氏建康永甯莊,有牧童桀橫,常騎巨牛縱食人禾麥。民泣請不悛,但時舉手扣額,訴於天地。紹興二十四年三月中,正食麥苗,風雨雷電總至,牛及童俱震死。同牧兒望見空中七八長人,通身著青布衣,於烈焰中提童去。又一人挈牛升虛,鑿其腦後,一竅闊寸許,舌出一尺,火燎其毛無遺。監莊劉穩命舁牛棄諸江,民竊攬取剝食之。劉詣尉訴,尉諭勸之,乃止。

  犬齧綠袍人

  崇安人彭盈,納粟得將仕郎,既受命,詣妻家致謝。其家養七八犬,甚大且惡,居深山間素無官人登門。彭服綠袍,拜妻母,未竟,群犬不吠,同時而出。一犬先齧襆頭,眾犬環搏之,面皮耳鼻皆破,滾轉於地。家人驚迫,以巨棒痛擊方退。彭已困臥血中,惛不能知人,兩日而死。犬吠所怪,蓋真有之。鐘士顯侍郎只一子,蔭補入官,往妻族講禮,斃於犬,其事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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