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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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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儀曹廨 嚴陵江珪,紹興中權浙東安撫司屬官,居於會稽舊儀曹廨中。二子年皆十餘歲,早起至中堂小閤內,見婦人羅衫而粉裳,就其母裝梳處理髮,訝非本家人,走入房白父。珪亟起視之,尚見其背,入西舍一嫗榻旁而滅。呼嫗起語之,嫗曰:「今日天未明,婦人在窗外折桃花一枝,簪於冠,笑而入,恍惚間複睡,竟不知為何人。」珪以問守舍老閽卒,曰:「二十年前,柳儀曹居此時,其子婦以產厄終室中。今出見者,其人也。」世傳鬼畏桃花,其說戾矣。(江鳴玉說。) 王氏二妾 靖康二年春,都城不守,虜指取官吏軍民無虛日,宗室婦女倡優多不免。朝士王某家早啟關,二婦人坐於外,徑趨入中堂泣拜曰:「妾等已發至軍前,竄身得歸,今不敢還故居,願為公家婢以脫命。」二人皆美色,王納之。王無正室,嬖之甚至,與約不復娶。後為中書舍人出奉祠,忽起伉儷之議。一日食罷,二人盛飾出拜,驚問之,對曰:「向者以當死之身,蒙主君力以得更生,旦有天日之約,不謂君賜不終,中饋將有所屬,妾誼不得生,行當永訣,故告辭。」王方慰而止之,又泣曰:「業已如是,然妾不忍獨死,早來湯餅中輒已置藥,恐毒發須臾,願勉處後事,妾今先導入泉塗矣。」再拜而出。王大駭,起視之,則徑相攜赴水死。王無以為計,呼家人語其故,急求藥解之,不及而卒。 王省元 臨江人王省元,失其名,居於村墅。未第時,家苦貧,入城就館,月得束修二千。嘗有鄰人持其家信至,欲買市中物。時去俸日尚旬浹,王君令學生白父母豫貸焉。生持錢出,值王暫出外,乃為置諸席間,而未之告也。是夕,王夢二蛇往來蟠舞一榻上,驚覺,不復能寐。明日,鄰人欲歸,王又以語學生,生具以告,乃悟昨夢,喟然歎曰:「二千之入,至微矣,先旬日得之,至於蛇妖入夢。陶朱猗頓果何人哉!寧躡屩還家,茹藜飯糗,以終此身爾。功名富貴非吾事也。」即日棄館而行,不復有意於進取。後詔下,朋友交挽之,勉入舉場,遂薦送。明年,省闈中第一人,仕亦通顯。(伯兄在館中聞同舍說。) 廣州女 廣州番巷內民家女,父母甚愛之,納婿於家。女佷戾不孝,無日不悖其親。紹興二十五年七月,因晝飲過醉,複詈母,既又走出戶以右手指畫,肆言穢惡不可聞。鄰人不能堪,至欲相率告官者。忽片雲頭上起,雷隨大震,女擊死於道上,其身不僕,手猶舉指如初。予時在南海,即聞之。 碓夢 靖康末,有達官(原注:不欲書姓名)守郡于青齊間,以不幸死。後十餘年,其子夢行通逵中,夾道榆柳,寂無行人,聞大聲起於前,若數百鼓,隱隱然,漸近,疑為大兵來,趨避諸路旁士室,而密窺於牖間。既至,乃數百鬼,負大磨,旋轉不已。有人頭出磨上,流血滂沲,諦視之,蓋乃翁也。方驚痛,則複有聲如前,近而晲之,又其母夫人。不覺大哭,遂寤。懼冥祥可怖,亟詣嚴州,以錢數百千作黃籙醮,延宗室兵馬監押子舉主醮事。是夕,眾人皆見浴室外一人,衣紫袍金帶,長尺許,眉目宛然可識,立於幡腳,少焉入浴間。醮事訖,子舉為奏章請命,謂其子曰:「尊公事不忍宣言,當令君昆弟自觀之。」取一大合,布灰其內,周圍泥封,使經日而後發視。及發之,上有畫字如世間,書雲:「某人蠹國害民,罪在不赦。」諸子慟哭而去。方達官在位,不聞有大過,既以非命死矣,而陰譴尚如是,豈非三世業乎?張晉彥(祁)適在彼,偶行壇下,遇男子作婦人泣曰:「我乃公親戚間女也,靖康中,從夫官河北,為寇所害,旅魄無所歸,賴今夕醮力以得至此。」曆問諸家姻眷甚悉。晉彥亦以諸親不存者詢之,相與酬答,幾至曉,不可脫。迨旦,又升壇,立于法師之後,日光盛乃隱。(王嘉叟說,聞之于晉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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