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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夷堅丙志卷第十三(十五事)

  藍姐

  紹興十二年,京東人王知軍者,寓居臨江新淦之青泥寺。寺去城邑遠,地迥多盜,而王以多貲聞。嘗與客飲,中夕乃散,夫婦皆醉眠,俄有盜人,幾三十輩,悉取諸子及群婢縛之。婢呼曰:「主張家事獨藍姐一人,我輩何預也!」藍蓋王所嬖,即從眾中出應曰:「主家凡物皆在我手,諸君欲之非敢惜。但主公主母方熟睡,願勿相驚恐。」秉席間大燭,引盜入西偏一室,指床上篋笥曰:「此為酒器,此為縑帛,此為衣衾。」付以鑰,使稱意自取。盜拆被為包袱,取器皿蹴踏置於中。燭盡,又繼之,大喜過望,凡留十刻許乃去。去良久,王老亦醒,藍始告其故,且悉解眾縛。明旦訴於縣,縣達於郡。王老戚戚成疾,藍姐密白曰:「官人何用憂?盜不難捕也。」王怒駡曰:「汝婦人何知!既盡以家貲與賊,乃言易捕,何邪?」對曰:「三十盜皆著白布袍,妾秉燭時,盡以炧淚汙其背,但以是驗之,其必敗。」王用其言以告逐捕者,不兩日,得七人于牛肆中,輾轉求跡,不逸一人,所劫物皆在,初無所失。漢《張敞傳》所記偷長以赭汙群偷裾而執之,此事與之暗合。婢妾忠於主人,正已不易得,至於遇難不慴怯,倉卒有奇智,雖編之《列女傳》不愧也。

  長溪民

  福州長溪民,為贅婿於海上人家,以漁為業。其母思而往見之,民殊不樂。母覺其意,明日即告歸,民不肯留,而其婦獨留之,曰:「阿姑少留,候得魚作杯羹。」少頃,民還至門,聞母語聲,急藏魚於舍後,複誑其母,且告之曰:「今日風惡,不獲一鱗。」母遂去。既行,民責妻曰:「吾適所得皆鰻魚,既多且大,常日不曾有此,汝何苦留此間耶?」婦往眂,則滿籃皆蛇也。驚走報民,民不信,自往焉。果見群蛇蟠結,一最大者昂首出,徑咋其喉,即死。蛇亦不見。

  福州異豬

  政和元年正月,福州北門賣豆乳人家,豬夜生七子,但一為豬,餘皆人頭馬足,肌體悉類人,淨無一毛,初生時呱呱作兒啼。其家懼,亟瘞於廁後。鄰人聞啼聲,伺曉入眂,猶及見其二,取以示裡中,斯須間觀者如市。郡守知為不祥,命亟殺之。時方上祥瑞,不敢以聞於朝。

  福州屠家兒

  福州城中羊屠家兒,年十六歲性柔善,惟嬉遊市井間,不肯學父業。父母謂之曰:「汝已成長,當學世業為活,為養親之計,浪遊何益?」對曰:「逐日眼見已熟,要殺便能,何以學為!」父以羊一刀一付之,閉諸空屋,竊窺其所為。自旦至午,但對羊默坐,忽握刀而起,指羊曰:「與汝相為仇,豈複有窮極?」揮刀自斷其喉。父母急發壁救之,無及矣。

  林翁要

  福州南台寺塑新佛像,而毀其舊,水上林翁要者,求得觀音歸事之。後數月,操舟入海,舟壞而溺,急呼觀音曰:「我嘗救汝,汝寧不救我?」語訖,身便自浮,得一板乘之。驚濤亙天,約行百餘裡,隨流入小浦中,獲遺物一笥,頗有所資而歸。人以為佛助。(右四事皆福州太平寺僧蔣寶所傳。寶有一書曰《冥司報應》,記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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