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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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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牛 紹興元年,車駕在會稽,時庶事草創,有旨禁私屠牛甚嚴,而衛卒往往犯禁。有水牛,頂臿刃,由禹廟側突入城,見者辟易。廂卒慮其蹂躪,欲闌執之,為所觸,幾死。時府治寓大善寺,牛迤邐入三門,過西廊。一馬系廊下,見牛至,奮蹄蹴之。牛怒,觸其腹,腹裂,腸掛於角。怒愈甚,逢人則逐,徑詣廷中。郡守陳汝錫方治事,牛望見,乃緩行,引首悲鳴,遂臥階下。陳令健卒為去刃傅藥,兀然不動。且告以立賞捕屠者,命牽付圓通寺作長生牛,即就絏而去,與常牛無以異。後數年方死。 鱉逐人 大理司直陳棣,幼嗜鱉,所居青田山邑,艱得之,隨得則食,初未嘗起念。紹興壬戌歲,夢適通衢,見鱉二十餘出水中,行甚遽,且將齧己,急走還。及門,鱉亦踵至。複趨堂上,相逐愈急。窘甚,跳登食床,鱉競緣四腳而上。棣大怖,謂曰:「我元無食汝意,何為迫我?」叱之而寤。明旦,啟門,有村僕持所親劉元中書致一竹畚,餉鱉二十八頭。發視之,絕類昨夢所睹。時元中新得僕,善捕鱉,赤手行水際,察沙石間,則知鱉所隱,日獲數十枚,以故親党亦蒙惠。棣舉所餉放諸溪,自是不復食。 縉雲鱠飛 縉雲縣溪澗淺澀,尋常無大魚。漁者嘗獲巨鯉,異而獻於縣。縣令方從政倍償其直,付庖人斫鱠,招邑官開宴共用。酒數行,絲竹在列,鱠至。未及食,忽雰霧晝冥,雷雨驟至。盤中鱠縷,舞躍而出。大風徹屋脊,瓦落勢如崩。盛夏淒寒,坐客毛髮皆立。火毬如五鬥栲栳大,飛集筵間。客趨避書合中,火亦隨入。電光中巨人迭往來。逾數刻雨止,屋內猶黑,秉燭視令,則與兩妓已僕地,良久乃蘇。客及從吏衣裾多焦灼,川流湓溢,逾旬始平。識者以為龍螭之類也。 西洋廟 永嘉胡漢臣,世居西洋。忽為祟所撓,始則揚沙擊石,石之所擊,自門廊洞達臥內,皆鏗然有聲,而壁戶略無小損。既久,則空中與人語。時置糞汙於飲食器皿中,雖買熟物亦皆然。其家良以為苦。幼女始分雙髻,見白衣丈夫持剪刀來前,呼曰:「小娘子與我頭上角。」兒女驚啼間,已失一髻。漢臣從外至,抱女膝上,方泣訴,又呼曰:「彼人複來剪我髻矣!」急護其首,則又失其一。命道士巫覡百計禳治,皆不驗。謀徙居避之,傢俱什物悉膠著於地,雖至輕者,亦極力不可舉,弗克去。如是幾二年,因飲親戚家,大醉歸。及所居巷口,望見小廟,疑其為祟,乘醉就鄰家假巨斧,碎土偶並香案諸物,鎖鐍其門。自是怪不作。 徐秉鈞女 永嘉徐秉鈞縣丞有女曰十七娘,慧解過人,將笄而死。母馮氏悼念不能釋。忽夢女坐庭中,弄博具,記其已死,呼謂之曰:「自汝死後,我無頃刻不念汝,汝何得在此?」女曰:「不須見憶,兒已複生為男子矣。」取骰子示母曰:「此葉子格也,(原注:博徒以骰子兩采相向為葉子)蓋是我受生處。他日至黃土山前米鋪之鄰訪我,彼家亦且作官人。」言訖而覺,以語徐。徐所居在安溪村,不知黃土山為何地。或曰:「乃南郭外一虛市,去城財五裡。」即往尋跡,正得一米肆,其鄰若士人居。詢之,雲:「葉子羽秀才宅。」驗與夢相符。投刺入謁,從容及其子弟。葉曰:「數日前誕一男子。」較其日,乃馮氏所夢之夜。具以告之,且求見其子。眉目宛與女相類,顧徐有喜笑色。子羽名之儀,明年果登科。兒十餘歲時,猶間至徐氏,常稱馮為安溪媽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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