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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趙和尚

  僧宗印本陝西士人,姓趙氏,棄俗為僧。靖康時,在長安住大刹,好談世間事,詞鋒如雲。方金寇犯闕,范謙叔(致虛)左丞帥京兆,節制五路軍,一見大喜,邀使反儒服。即往謁華山廟,自言以身濟世之意,遂從範公。範以便宜命之官,艱難中頗有功,積遷至直龍圖閣,已而隸川陝宣撫司,亦領兵數千人。對客輒大言,常雲:「吾留意釋氏,得大辨才,在古佛中當與淨明維摩等。至於貫穿今古,精練吏事,于天下文官,實為第一。料敵應變,決機兩陳之間,于天下武官亦為第一。若四方多壘,煙塵未清,則為盜賊第一人。不敢多遜。」坐客畏其言,無敢答者。其評議人物,兇險好罵,蓋出天資。既得志,前後度僧五百,皆名曰「宗印」,使之代己。時已年六十餘矣,不復娶,唯買妾二十人。後解兵,閒居數歲而得疾,藏府洞泄無時,群妾棄去不視,趙自取其糞食之。有見而怪之者,答曰:「汝安得知此味?」經旬乃死。識者以為口業之報。席大光守河中日嘗蒙共力,適帥湖南,為飯千僧以資福。趙雖通顯,人猶呼為趙和尚雲。

  景家宅

  達州江外民景氏,宅甚大。其側古塚屹然,時時鬼物出見,處者不寧,徙入城避之。予婦家入蜀,僦以居。外舅之弟宗正,夏夜露宿,過三更,見大毛物睢盱而前,引手拍其項。宗正矍起,厲聲叱之曰:「汝豈不見北斗在上乎?乃敢爾!」其物應聲退。安寢至明。

  蜀州紫氣

  崇甯三年,成都人淩戡詣闕告言:「蜀州新津縣瑞應鄉民程遇(原注:本名犯光堯嫌名)家葬父母,其墳山上常有火光紫氣。」詔下本郡,令速徙它處。仍命掘其穴成池,環山三裡內,自今不許為墓域,郡每以季月差邑官檢視。明年,詔以其地屢有光景動人,宜為奉真植福之所,乃建道觀,名曰「寅威」。賜田十頃,歲度童行二人。後二年,光堯太上皇帝誕降,實始封蜀國公,竟以潛藩升為崇慶軍節度,遂應火光紫氣之祥。而程氏子名適與帝嫌名同。天命昭灼如此。

  查氏餅異

  荊南查氏,世居沙頭。有女自幼好食餅,每食時,但取其中有糖及麻者咀之,而棄其圈,亦小兒常態也。乾道二年,女十四歲矣,因步中庭,雨忽作,有物挾以騰空,震雷擊之,墮地死。天雨餅棬者,移時乃止。群犬攫食,與真者不異。(朱之淵說。)

  小溪縣令妾

  蜀士某,部綱東下,出成都,泊舟江瀆廟。天未明,入祠拜謁,望正殿內一婦人已先在,疑其鬼也,甚懼。稍定,倚戶窺之,婦人焚香亟拜,泣而禱曰:「妾本京師人,早失父。隨母西入川,嫁成都人某氏,今七年,生男女二人。良人去年赴敘州小溪令,不挈家行,亦無書信來,近聞負約別娶矣。妾窮獨難久處,四顧孑孑,更無親戚可依。曉夕思之,惟有一死,願大王監此心。」即以剃刀自刎,登時僕地。士人驚怪,且恐暗昧累己,亟登舟解維。過小溪,所謂縣令者,乃鄉人也。出迎于江亭,從容及其家事。令曰:「向買一妾,留家間,久未暇取。」士人略道其形容蹤跡。令驚曰:「皆是也,君何由知之?」乃話所見,令瞿然,俛首不語。俄告去,喚湯至,已不能執杯,曰:「君所言才畢,此人即在傍,吾不免矣。」遂升車回,及縣治而死。此乾道元年事也。(黃仲秉說,雲某部綱者,欲再訪其詳未得也。)

  郢人捕黿

  郢州江中,積苦老黿出沒為堤岸及舟船之害。郡設百千賞,募人殺之,有漁者出應募。問所須,但求一渡船,兩人操楫,大甕一枚,豬肝一具,及鐵鉤環索之屬。至日,登舟,穴甕底,以鉤絓肝置其內,順流以行。移時,黿出食肝,併吞鉤,首不能縮,怒甚,引頸出於甕,欲犯船,而身礙甕間,進退不可。漁者以箠擊其首,紞然而沒,則放索隨之,任其所往。度已困,複舉索引鉤,又擊之,至於三四,黿死,始棹舟檥岸。邦人觀者如堵,喜其去害,爭出錢與之。蓋黿性嗜豬肝,漁者知之,又得操縱之術,故為力甚易。(仲秉說。)

  桃源石文

  建炎三年四月,鼎州桃源洞大水,巨石隨流而下。石問有文,似天書,而字畫皎然可識。凡三十二字,雲:「無為大道,天知人情。無為窈冥,神見人形。心言意語,鬼聞人聲。犯禁滿盈,地收人魂。」其言雖簡。而有警于人世。

  韭黃雞子

  張魏公居京師,赴客飯,以韭黃雞子為饌。公不欲食,主人強之,不得已為食三顆,而意亦作惡,不終席而歸。夜中,忽足痛不可忍,秉燭照之,乃三雞啄其足,一牡二牝。金甲大神立於旁,扣公曰:「發願否?」公曰:「願盡此生不食雞子。」神曰:「願輕。」公又曰:「某此生不犯戒,則母氏延無量之壽。犯此者為不孝。」神人頷之,倏忽間與雞皆不見。迨曉,視啄處,赤腫猶寸餘。自是不復食雞卵。(魏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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