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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夷堅丙志卷第二(十事)

  舞陽侯廟

  馮當可(時行)為萬州守,郡有舞陽侯樊噲廟,民俗奉之甚謹。馮以為噲從漢高祖入蜀漢,未久即還定三秦,取項羽,未嘗複西,而萬州落南已深,與黔中接,非噲所得至也,是必夷祅之鬼假託附著以取血食爾,法不當祀,即日撤其祠。未幾,出視事,見偉丈夫被甲持戟,儀狀甚武,坐於公庭上。馮知其怪也,叱之。掀髯怒曰:「吾乃漢舞陽侯,廟食于茲地千歲矣,何負於君,而見毀撤?吾無所歸,今當與君同處此。」馮以所疑質責之,其人自言為真噲不已。馮奮曰:「借使真樊噲,亦何足道!」曆詆其平生所為不少懾。神無以為計,奄奄而滅。自是雖不復形見,然日撓其家。馮之子年七八歲,屢執縛於大木之杪,如是數月,馮用公事去郡,然後已。

  魏秀才

  成都雙流縣宇文氏,大族也。即僧寺為書堂,招廣都延士人魏君,誨其群從子弟。它日,家有姻禮,張樂命伎,優伶之戲甚盛,諸生皆往觀。至暮,僮僕數輩亦委去。魏獨處室中,心頗動,上堂欲尋僧,而諸僧適出民家作佛事,闔寺悄然,乃反室張燈而坐。夏夜盛熱,牕牖穿漏,松竹淒戛,明月滿庭,一婦人數往來,知其鬼也。外戶猶未閉,不敢起,益添膏油,數挑燈,舉手顫掉,誤觸燈滅,不勝恐,急登床引帳自蔽。時時望庭下婦人,固自若也。既又觸帳,繩絕,帳隨墜,蕩然一榻,空無遮闌,愈益懼,不覺昏睡。及寤,婦人已在側。魏蒼黃無計,運枕擲之。婦人悵惋驚起,不復出外,但繞室徘徊,且笑且泣,雞初鳴,忽趨出。少焉僧盡歸,呼語其故。乃三日前民家菆一柩於此,今所見蓋其自魄雲。

  蜀州紅梅仙

  舊傳蜀州州治,有所謂紅梅仙者。紹興中,王相之為守,延資中人李石為館客。石年少才雋,勇於見異,戲作兩小詩書屏間以挑之。明日,便題一章於後,若相酬答。他日,郡宴客,中夕方散。石已寢,見一女子背榻踞胡床而坐,問之不對。疑司理遣官奴來相汙染為謔,或使君侍妾乘主父被酒而私出者,不然,則鬼也。自謀曰:「三者必居一於此矣。不如殺之,猶足以立清名於世。」取劍奮而前。女子起行,相去數步間,逐之出戶。俄躍升高木上,奄冉而滅。石始大恐,欲反室,足弱不能動。會持更卒振鈴至前,乃與俱還。次夕,又至,初覺暗中如小圓光,漸隱隱辨人物,已而成人形。雖不敢與語,然財合眼必見之。其友趙莊叔(逵)輩兩三人,同結科舉課,來共宿,石囑之曰:「必相與喚我,無令熟寐,以墮鬼計。」然自是不復可脫,後如成都,亦隨以至。或教之曰:「青城丈人觀,神仙窟宅也。君第往,彼必不敢來。」既而亦然。石追悔前戲,付之於無可柰何。久之,歸東川,過靈泉縣朱真人分棟山下,將入簡州境,始不見。蓋歲餘乃絕。石字知幾,乾道中為尚書郎。

  劉小五郎

  漢州德陽人劉小五郎,已就寢,聞門外人爭閧。一卒入呼之,不覺隨以行,回顧,則身元在床上,審其死,意殊愴然。才及門,見老嫗攜一女子,氣貌悲忿。別有兩大神,自言城隍及裡域主者,取大鏡照之,寒氣逼人,毛髮皆立,其中若人相殺傷狀。二神曰:「非也。此女自為南劍州劉五郎所殺,君乃漢州劉小五郎,了無相干。吾固知其誤,而早來必欲入君門,所以紛爭者,吾止之不聽故也。今但善還,無恐。」女子聞此言,泫然泣下,歎曰:「茫茫尋不得,漠漠歸長夜。」遂舍去,劉生即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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