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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興元鐘志

  (內文缺)

  賀州道人

  顏博文,字持約,建炎中謫居賀州。平生好延方士,雖窮約不少倦。有客敞衣大冠,善飲酒,數過顏,顏輒出酒飲之。他日,邀顏出,行城外十裡許,入深山,同坐石上,謂顏曰:「偶獲名酒,幸公同一醉。」袖出一瓢,取兩杯共酌。顏亦嗜酒,度各飲十四五杯,顧其瓢才堪受升餘,而終日傾不竭,始異之,起再拜。道人曰:「子真可教,然子方居遷謫中,當有以給朝夕之費。」即取書一編,授顏,顏閱之,乃唐圭峰長老宗密所注《周易參同契》也。中有化汞為銀之法,暇日試之而信。後居廣州,每月旦望二七日,必詣海山樓,視漁舟所過,悉買魚蝦放諸海,或至費數千。朱丞相漢章時為監司幹官,謂顏曰:「公未脫散地,俸入殊不多,何以繼此?」曰:「吾嘗得一鍛汞法,今數為之。道流有過者,我館之,或經年,須其自去乃已。餘悉為放生之具,此外一錢不敢妄用。」丞相求觀。顏令宿齋戒,逮旦而往。顏索水銀十兩,置釜中,取夾袋內紅粉末刀圭糝其上,以炭五斤燃之。少焉汞汁躍出,高數寸,乃複下,如是再三,則四面施炭,鼓韛扇之。俄青焰上騰。曰:「可矣。」鉗出,擲下地,俟冷而稱之,得銀十兩,無少耗焉。(朱丞相說。)

  陽大明

  南安軍南康縣民陽大明,葬父于黃公坑山下,結廬墓側。所養白雞為狸捕去,藏之石穴。次夕,大雷震,石粉碎,狸死焉,人以為孝感。有道人至廬所見之,歎其純孝,指架上道服曰:「以是與我,當有以奉報。」大明與之,無靳色。道人解腰間小瓢,貯衣其中。瓢口甚窄而衣入無礙。俄取案間小黑石拊摩之,噓呵良久,則成紫金矣。又變藥末為圓劑以授大明,明謝曰:「身居貧約,且在父喪,不敢覬富壽也。」道人益奇之,複探瓢取道服還之,曰:「聊試君耳。」題詩椽間曰:

  陽君真確士,孝行動穹壤。
  皇上憐其艱,七夕遣回往。
  逡巡藥頑石,遺子為饋享。
  子既不我受,吾亦不汝強。
  風埃難少留,願子志勿爽。
  會當首鼠記,青雲看反掌。

  遂別去。鄉人聞者競觀之。題處去地幾丈許,始以淡墨書,既而墨色粲發,字體飛動,皆疑其人仙者雲。時紹興十三年也。裡胥以事聞于縣,縣令李能一白郡守上諸朝。明年,詔賜帛十匹,令長吏以歲時存問之。其事具《起居注》。

  劉若虛

  錢塘人劉實,字若虛,老於場屋。紹興五年赴省試,寓北山僧舍。其僕王高者服勤累年矣,夜扣戶呼曰:「適夢明日榜出,樊光遠為第一人,劉若虛次之。夢中了然,主公必高選。」劉亦喜。如期揭榜,樊冠多士,而劉被黜。識者審其夢雲:「若虛,劉字也。榜不言劉實,而言劉若虛,無名之兆耳。」後七年,始以特奏名試大廷,又入五等為助教,納敕不拜。會顯仁皇后北歸,劉與同科沈亮功皆獻頌,有旨許出官一任,調主吉州太和簿。族人有精五行者,謂劉無食祿相。逾年,官期至,縣遣手力一人來迎。劉,書生也,已大喜滿望,置酒,呼族人質之曰:「平生言我不作官,今迓卒至矣。」族人但引咎悔謝。酒罷還家,複布算推測,密告人曰:「若虛苟得祿,吾不復談命。」竟以登塗前一日死。(淩季文說。)

  混沌燈

  會稽陸農師左丞少子寶,居無錫縣,招老儒陳先生誨諸子。幼子甫六歲,敏慧夙成,才入學,即白先生,乞為對偶。以兩字、三字命之,笑曰:「不足為也。」益至五字,乃可。試書曰:「鷺宿沙頭月」,應聲曰:「鴉翻樹杪風。」又令對「濃霜雁陣寒」,答曰:「殘月雞聲曉。」每出語輒驚人,而了不置思。父母皆喜,謂兒長大當可繼左丞。明年正月八日,令其僕買大竹作燈毬,漫以黑紙,掛於幾案之側。人問何物?曰:「此名渾沌燈。」明日,穴其一竅。如是凡七日,至十五日而七竅成。兒是夕亦卒。所謂「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異哉!(陳阜卿說。阜卿,陳先生子也。)

  王通直祠

  福州人王純,字良肱,紹興二十六年以通直郎知建州崇安縣。摘奸發伏如神,吏憚其嚴。一日方治事,食炊餅未終,急還家,即僕地死。死之二日,眾僧在堂梵唄,王家小婢忽張目叱僧曰:「皆出去,吾欲有所言。」舉止語音,與良肱無異。遂據榻坐,遣小史招丞簿尉。丞簿尉至,錄事吏亦來。婢色震怒,命左右擒吏下,杖之百。語邑官曰:「殺我者,此人也。吾力可殺之,為其近怪,故以屬公等。吾未死前數日,得其一罪甚著,吾面數之曰:『必窮治汝!』其人忿且懼,遂賂庖人置毒。前日食餅半即覺之,蒼黃歸舍,欲與妻子語,未及而絕。幸啟棺視之,可知也。」丞以下皆泣,呼匠發之,舉體皆潰爛為黑汁。始詰問吏,吏頓首辭服。並庖人皆送府。府以其無主名,不欲正刑,密斃之於獄。邑中令為立廟,曰王通直祠雲。(王嘉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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