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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解三娘

  興州後軍統領趙豐,紹興二十七年春,以帥檄按兵諸郡,次果州,館於南充驛,命吏置榻中堂。驛人前白曰:「是堂有怪,夜必聞哭聲。常時賓客至此,多避不敢就,但舍於廳之西閤。」豐笑曰:「吾豈畏鬼者耶!」竟寢堂上。至夜,聞哭聲從外來,若有物直赴寢所。豐曰:「汝豈有冤欲言者乎?言之,吾為汝直。否則亟去。」果去。頃之又來,群從者皆聞履聲跕跕然。明日,以語太守王中孚(弗),王以為妄也。是夕,赴郡宴,夜歸方酒酣,未得寐,倚胡床以憩。一女子散發在前立曰:「妾乃解通判女三娘者也,名蓮奴。本中原人,遭亂入蜀,失身于秦司茶馬季忞戶部家,實居此館。李有女嫁郡守馬大夫之子紹京,以妾為媵,不幸以姿貌見私于馬君。李氏告其父,杖妾至死,氣猶未絕,即命掘大窖,倒下妾屍瘞之。今三十年矣。幸將軍哀我,使得受生。」豐曰:「汝死許久,士大夫日日過此,何不早自直?」曰:「遺骸思葬,未嘗須臾忘。是間有神司守,不許數出。十年前妾夜哭出訴,地神告曰:『後有趙將軍來此,是汝冤獲伸之時。』日夜望將軍至,故敢以請。」豐曰:「果如是,吾當念之。」女謝去。遣人隨視之,至堂外牆下,沒不見。明日,召僧為誦佛書,作薦事,遂行。晚至潼川之東關縣,止縣驛。女子複在前,已束髮為高髻。豐曰:「吾既為汝作佛事,何為相逐?」曰:「將軍之賜固已大矣,但白骨尚在堂外牆下,非將軍誰為出之?」豐曰:「吾為客,又已去彼,豈能為汝出力,胡不訴于郡守王郎中?」曰:「非不知也,戟門有神明,詎容輒入!然妾之冤,非王郎中不能理,非將軍為地,何以達于王郎中乎?妾骨不出,則妾不得生,使妾骨獲出而得生,在將軍一言宛轉間耳。」豐又許之,再具其事,走介白王守。王乃訪昔時李戶部所使從卒,獨有譚詠一人在,委詠訪其骨。詠率十數兵來牆下,發土求之,凡兩日,迷不得所在。詠致一巫母問之。巫自稱聖婆,口作鬼語,呼詠責曰:「汝當時手埋我,豈真忘所在耶?今發土處即是,但尚淺耳。當時倒下我,蓋以木床,木今尚在,若得木,骨即隨之。頂骨最在下,千萬為我必取。我不得頂骨不可生。」詠驚怖伏狀。又明日。果得屍。郡為徙葬于高原。時紹京為渠州鄰水尉,未幾,就調普州推官,見解氏來說當日事,紹京繼踵亦卒。關壽卿(耆孫)初赴教官,適館於此,嘗為作記。虞並甫為渠州守,紹京正作尉雲。

  夢藥方

  虞雍公並甫,紹興二十八年,自渠州守被召至臨安,憩北郭外接待院,因道中冒暑得泄痢疾連月。重九日,夢至一處,類神仙居。一人被服如仙官,延之坐。視壁間有韻語藥方一紙,讀之數過,其詞曰:「暑毒在脾,濕氣連腳。不泄則痢,不痢則瘧。獨煉雄黃,烝面(《游宦紀聞》作「餅」)和藥。甘草作湯,服之安樂。別作治療(《游宦紀聞》作「別法治之」),醫家大錯。」夢回,尚能記,即錄之,蓋治暑泄方也。如方服之,遂愈。

  孟蜀宮人

  陳甲,字元父,仙井仁壽人,為成都守李西美(璆)館客,舍於治事堂東偏之雙竹齋。紹興二十一年四月,西美浣花回,得疾。旬日間,甲已寢,聞堂上婦人語笑聲,即起,映門窺觀。有女子十餘,皆韶艾好容色,而衣服結束頗與世俗異,或坐或立,或步庭中。甲猶疑其為帥家人,以主人翁病輒出,但怪其多也。頃之,一人曰:「中夜無以為樂,盍賦詩乎?」即口占曰:

  晚雨廉纖梅子黃,晚雲卷雨月侵廊。
  樹陰把酒不成飲,識著無情更斷腸。

  一人應聲答之曰:

  舊時衣服盡雲霞,不到迎仙不是家。
  今日樓臺渾不識,秪因古木記宣華。

  餘人方綴思。甲味其詩語,不類人,方悟為鬼物,忽寂無所見。後以語蜀郡父老,皆雲:「王氏有國時,嘗造宣華殿于摩訶池上,名見於《五代史》。孟氏因之。今郡堂乃其故址,賦詩之鬼,蓋宮妾雲。」西美病遂不起。舊蜀郡日晡不擊鼓,擊之則聞婦人哭聲,數十為群者。相傳孟氏嘗用晡時殺宮人,以鼓聲為節,故鬼聞之輒哭。承宣使孫渥,以鈴轄攝帥事,為文祭之,命擊鼓如儀,哭亦止,後複罷雲。甲以紹興三十年登乙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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